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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 2)


鉴灵剑诀,人传其剑势浩大,有开天辟地,移山填海之能,可鉴草木枯荣,山河更迭,日月轮转,天地造化之灵,玄妙高深,非武学精研至顶之人不可稍触其境。

造出这套剑法的人,则是天下公认首屈一指的雄杰之首,隐仙抱朴子。

传闻鉴灵剑诀初初露相,正是那同悲山守真君大举屠世,欲造一山之天下,而隐世多年的抱朴子终于出山,虽则双鬓星白,老态已显,却仍独步青云,白衣破风,一剑掠来,方圆数里风雨千重,山河动摇,浩荡剑意如虹贯日,大开大阖,倒海一般倾然而去——鉴灵剑诀第八式,重玄天。

而守真君一手名扬天下的“小荷”轻灵如风,恰恰拿捏的是荷尖一点巧意,身形缥缈陡转,体挪如悬绅,影动如枝横,不轻不重一点,双剑相叩。

那一战,抱朴子胜。

守真君退回同悲山时,抱朴子一战再定盛名。江湖榜上名姓偷换,遥遥丢开众人千八百里,隐仙之名传开,抱朴子将守真君拘在山野,以自己所在山头为界,就此隔绝了同悲山与世人。

直至十三年之后,守真君执念成魔,武学不得寸进,心性动摇,终于坐化。再一年后,抱朴子梦得仙道,踏出天人之间半步之遥,从此天上人间,飞升成仙。

匆匆然间,又是两年。

至如今,同悲山乱世之灾,已过十六载。

“只可惜,这两位皆不热衷开山立派,守真君虽有同悲山之说,门下却只有两名徒弟。至于抱朴子的徒弟,也堪堪只有一名。”

“守真君和抱朴子都是人中龙凤,想必他们的徒弟也是首屈一指的豪杰。”

“此话不假,‘碧无穷’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抱朴子飞升之后,碧无穷被迫入世,一手‘小荷剑’正是得了守真君真传——君不见当年萧漱华一剑挑遍宋家家主宋明昀、封家家主封沉善、辟尘门清如道君、欢喜宗宗主闻栩,而萧同悲却更放肆,下山首战便与宋明庭大打出手,竟还能力压一手,就此定了江湖第一的地位。”

“那碧无穷不过二十来岁,竟已如此厉害?”

“可不是么——依我看,抱朴子之后,独有碧无穷能当江湖第一的盛名罢。”

二人一阵长吁短叹,江湖人才辈出,更代迅猛,又将后来的新秀封琳、宋逐波一通褒扬,只吹江湖英杰,才有旁观人奇道:“那抱朴子之徒,又是何等修为?”

原先二人一顿,脸上烧起些尴尬来,良久才低声道:“休问,那抱朴子之徒出山三载,却从不参与试剑会,更未与江湖前五任何一位正面相抗,并不知其修成如何。”

“呜呼哀哉,如此庸人,也太丢抱朴子的脸面了罢。”

最先开口的人又是一阵摇头晃脑,摇着手指道:“非也,非也,先前不是在说江湖人最想学的剑法么?……鉴灵剑诀为首,小荷剑为次,封家昆玉剑第三,而第四……就是这抱朴子之徒所创,酩酊剑法。”

“江湖酩酊剑,便是这抱朴子之徒。较之另几位鬼才的行踪莫测,这位酩酊剑才是真真凡人一个,据说他常年混迹酒肆茶馆,一天有八个时辰都是酩酊大醉之中,一剑酩酊运得妙极,虽堪堪弱冠之年,却迄今从无败绩,原先的江湖第九苏凌歌,邀他试剑会一战,这人倒好,嫌试剑会人声嘈杂扰他喝酒,当即左手执盏右手提剑,一招排山,苏凌歌便无再战之力……若他清醒运起鉴灵剑诀,谁又能猜到这位怪才已修至几重?——能和碧无穷一争高下也不一定。”

酒馆闲言碎语通通歇下,无人敢再提这位怪人。直至角落一声嗤笑,一顶斗笠在空中一旋,露出主人谪仙一般的面容,乌眸顾盼之间,春阳夏风,秋月冬雪,俱在其中。他眼底剑意磅礴而不凌厉,反是温润如一壶陈年酒酿,霞姿月韵,仙骨天成。

“妙啊,贫道本人尚不自知有如此神通呢,”他开口带笑,偏首抚掌,“竟还能和萧同悲一争高下,真得多谢诸位高看。”

众人面面相觑,一是为酩酊剑威名所骇,二是受这惊为天人的容貌所惊,总之四下沉寂,一双双眼惊恐万状的打量这位威名在榜还来酒馆厮混的酩酊剑。孟醒却不再多言,只是仰脖饮尽杯中物,风流眼梢带喜,大笑扬袖而去。与他同桌的一名小少年站起身来,在桌上排出一列铜钱,朝着人们款款作揖:“还请诸位勿怪,师父他又喝多了,胡言乱语而已,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不等人们回话,那少年已大步出门,扬声唤道:“师父——”

再过一瞬,便是那白衣的俊俏郎君去而复返,搂住那孩子腰肢,嗓音微哑:“沈元元,再敢磨蹭,自己剃度上山当和尚去。”

“我有大名。”那孩子低眉顺目,说的话却威胁意味颇浓,“您有钱买酒?”

“……”孟醒一噎,算是认可了这说法,低声暗骂一句,两人眨眼便又不见了身影。

馆中人这才如梦初醒,轰地炸开议论纷纭:

“这小子轻功好生了得!行不带风,无影无痕……竟和碧无穷一般神妙!”

“依我看,还是碧无穷更胜一筹,毕竟是江湖第一,这酩酊剑若真有这能耐,为何不去试剑会继承他师父美名?想必是不敢和碧无穷正面相抗罢!”

“谁知道呢!我倒是觉得这酩酊剑深不可测,瞧着还是少年身量,做派却不输那些老油子!”

只是别人议论再多,当事人孟醒一句都听不见。

一招拂云身遁出数十里,直冲郊野,沈重暄颠得快吐,直到落地也昏头昏脑摇摇晃晃,半晌才松了口气,朝着孟醒一躬,态度仍是温和:“弟子恳请师父酒后施展轻功莫再带上弟子,若是妨碍了师父,成师父累赘,酿成大祸,弟子必然会愧疚终生的。”

“那你这终生也就十三岁了。”孟醒掰着指头一本正经算数,“可惜啊,为师还没带你瞧瞧风露楼的几位神仙姐姐,叫你白活一回,为师也会愧疚的。”

沈重暄:“……您可以考虑怎样不成大祸。”

“咱回山上打山耗子吃,活不到九十岁为师的棺材送你睡。”

这是沈重暄第五百七十七次不想理孟醒。

孟醒究竟神通如何,不止天下人好奇,沈重暄也好奇。他从未见过这人收起过那副轻浮的神态,端出正经架子处事待人,更别提他拿剑的模样。最最让沈天柱看出他能耐的一次,那是在正经对战的一场,是与苏凌歌的那一战,世人都说是酩酊剑法立威之战,但沈重暄知道那次,孟醒只懒懒散散倒提了拂尘一甩,像个醉仙般恣意,便真如拂去灰尘一般,苏凌歌倒身退去,再不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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