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敢对他的师父有那样的非分之想吗?
封琳看他愣神好半天,心道不妙,连忙伸手拉他一把,揶揄道:“这还真是你心上人送的?”
“狗屁。”孟醒下意识骂了句脏,又亡羊补牢地说,“你少开这种玩笑。”
封琳更觉惊奇:“嚯,你急了,你是不是急了?你这厚颜无耻的狗东西也会急眼了?”
“...闭嘴吧你。”孟醒一把搡开他,“叫人去帮我找找,元元到底在哪,我这就追他去。”
“那不成,你先和我说,这香囊是哪个小娘子给你的。”
孟醒被他吵得心烦,顺手抓起桌上的拂尘:“什么小娘子,就是徒弟的一点孝心而已。得,我自己找去。”
封琳眼中微亮,连忙揪住他,欣喜道:“你徒弟?”
覆水难收,孟醒后悔也晚了,见着封琳一双兴奋的眼,又记起沈重暄临走前那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想,还真是像个受了气的小娘子,烦是烦了点,其实挺可爱的。
封琳见他不语,又追问:“殿下看上你了?太好了,阿孟,你以后不用再在外边风餐露宿地吃苦了!”
孟醒脑子里还是沈重暄的一言一行,险些没能理解封琳的开心,愣了好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嗯?”
他身上千金一匹的削云绡,腰间上好的羊脂白玉,还有肚子里那颗天下侠客趋之若鹜的灵妙度厄丹,都在悲愤地控诉他这些年在外边风餐露宿吃的苦。
——太苦了。
孟醒恬不知耻地想,可不是吗,被自己当儿子养的徒弟看上,这也太苦了。
如果不是封琳这一嗓子,孟醒都快忘了那天和他袒露心怀的还有个褚晚真——也不能怪他太不把侄女当回事,怪只怪沈重暄比褚晚真闹得大,他也不可避免地更关心沈重暄那边的动态去了。
“...你不会是,想让我和晚真...”孟醒只是想一想就觉得一阵恶寒,且不说他自己就无法接受,到时候走去武盛帝跟前,是想让他喊皇兄还是喊父皇,若是喊声父皇,恐怕武盛帝早就猜到他底细,立马就能叫人把他拖出去杖毙。
可封琳的确就打过这个主意:“你只比她大几岁,又都这样郎才女貌,这不是大喜的事?”
孟醒:“......”
倒也不是郎才女貌的问题,但娶自己侄女的这种行径,别说郎才了,豺狼也做不出来吧。
孟醒摆手:“不必再说了,你误会了,我和晚真清清白白。”
封琳皱眉,穷追不舍地问:“不是说是你徒弟?你还有几个徒弟...你耳朵都红了,必定是殿下!”
“......”孟醒一手抓住耳朵,一时间不知道两个徒弟该保哪一个,正是支支吾吾不敢言语之际,封琳偏偏灵光一闪,福至心灵,脸上的喜色顷刻不见,寒声问他:“...阿孟,是沈重暄吗?”
孟醒不语。
封琳登时恨得咬牙切齿。
“他和你分道扬镳,你为他茶饭不思。”封琳双眼微眯,手已经悄然扶上腰间的长离剑,恶狠狠地说,“他敢对自己的师父有这样的想法?——荒谬!他怎么敢?!”
孟醒一声轻叹,落在寂静的大堂,封琳的恼怒和沈重暄离开前的落寞仿佛交叠的书画,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对这些画卷作下怎样的批语,只能让满腹愁思兜兜转转地揉成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封琳看着他,眸光冷若坚冰:“...孟醒,你动摇了?”
“......”孟醒茫然地看他,“什么?”
封琳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质问:“你喜欢他了?”
孟醒一屁股坐回椅上,没有做声。
“...你可要想清楚,他是你徒弟,是个男的!”封琳气得几乎要冲他拔剑,“你图他什么?钱?殿下不比他有钱一百倍?——你别成亲了,我养你还不成?”
孟醒无奈地瞥了自己难得失态的兄弟一眼,平心静气地开口:“你别激动。”
“孟醒,你...”封琳想说,你要是舍不得,我这就派人去把他给做了,但他想了片刻,终究没有彻底失态,还记得这种事得私下做,不该直接告诉孟醒。
孟醒伤感地叹了口气,轻声说:“晚真和元元都有这种想法,琳儿,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封琳:“......”他吸了口气,看着孟醒那张我见犹怜的脸,总算忍住一点脾气,宽慰道:“不要多想,这不是你的错。”
“是啊,我很好看,我知道。”孟醒说,“所以,答应我,琳儿。”
封琳按住在剑鞘里蠢蠢欲动的剑,假笑道:“你说。”
“不要爱上我。”
封琳冲他一笑,拔剑:“...我看你是来海州找死。”
孟醒一甩拂尘拦住他的动作,半抬着脸冲他温然轻笑:“所以不要因为我跑去打打杀杀,先管管你家傻弟弟。而且你打得过元元又如何,你打得过我吗?”
他一双眸宛如将尽的长夜,其间点缀着温和的细碎的光。
封琳读之为恳求。
封琳收回长离剑,柳眉微蹙,一声骂咧掷地有声:“你根本就是被你那徒弟迷了心智!”
孟醒无可奈何地垂首,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拂尘,默然叹道:“...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
“想什么?”封琳注视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但他很快收拾起情绪,眼中晦明不定,最终沉默地望向孟醒,“我明白了,阿孟。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