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符家低调已久,不愿招摇,只求自保。贤妃娘娘常告诫符家族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低头做人,不结党羽。且贤妃敦和贤淑,在宫内无争少敌,又母以子贵,所以符家族亲诸事尚能照拂。
二来今上虽非太后所出,但孝顺有加,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又是太后懿旨钦定的娘家亲侄女。皇后素来看不惯这个宫女出身的熹妃姜娥娥媚夺宠,几次出手整治都被今上拦下,但两边明争暗斗,党争已久,作为旁人不便惹上是非。
再者,熹妃虽多年恩宠不断,但身无所出,所能依靠的,全是今上的宠爱。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皇宫大内佳丽如云,哪天姜娥失宠,姜家自然就会失势了。这种事情世家大族自然看得清楚。
故此,虽姜元宝官级比林大人高了那么半级,两家又同在一个驿站,但林大人也没有主动前去结拜。
听到姜家要入住驿站的报信后,林大人当下交待众人注意事项完毕,即叫人牵了马,径自往太守府去了。留下诗竹,以林夫人的名义赠送了些日常用度和妆奁物品给姜元宝的夫人,算做全了礼数。
这边厢,姜家收到了林家送的礼品,竟都有些激动。
姜元宝见夫人徐氏拆了礼盒,这盒子用金片雪花纸包着,绸子布带系了,着实好看的很。待拆开看时,只见狭长的礼盒里,放着一对绕线缠丝的金银对簪。
“腊枝,你说这林氏不愧是出身符家,这见面礼贵重得很。你说我们回送些什么,才能不跌了娥姐的份儿?”姜元宝向来眼皮子浅,只爱这些黄澄澄的黄白物事,眼下看着这真金白银制作精巧的簪子,也是两眼放光。
“啧,别娥姐娥姐的这么叫了,要叫熹妃娘娘。“
“大郎你问我我又如何知道,这些高门大户的规矩,咱能清楚吗?“徐氏顿了一顿又道:
“只是这次出门,大郎你是知道的,除了碎银不提,咱们身上拢共就带了两百两银票,这银子咱又要买粮扯布,又要给点咱爹妈嚼谷,如何能够。我仔细掂了掂,这对簪子怕是得值个几两金子了,不如把我上次从熹妃娘娘宫里得了的一对红宝石耳坠子送了去,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姜夫人素来不喜丈夫粗鄙上不来台面,因此总爱在外争个脸面,所以这次也故作大方。
“这个好这个好!”姜元宝忙不迭地说:
“熹妃娘娘赏的那红宝石耳坠子我见你戴过,那颜色不甚好看,且没包多少金,看着就不值钱。你戴着显皮黑,不如给了他们去,这样我们不丢份子,也不算吃亏,也没给熹妃娘娘丢脸。喏,就让福珠端着给送去吧,也正好去见见世面。”
福珠是元宝夫妇的大女儿,今年年尾上刚过了七岁生日,她穿着朴素,衣服手肘易磨损处,甚至还打着两个暗色的补丁,若不是她说明来意,众人都以为这个圆脸笑眼好说话的小丫头,是姜家打发来跑腿的小丫鬟了。
林夫人给姜福珠看了座,在她面前亲自打开姜家送过来的回礼,她拎起这对红宝石耳串,看到耳串后头烫着一个“御”字,顿时正襟危坐,再笑眯眯的朝姜福珠道:
“福珠啊,这件东西我怕是不能收,你回去跟你母亲讲一声,我与她之前从未谋面,今日有幸在驿站巧遇,又同往京里去,那便是缘分。那对簪是我个人给你母亲的见面礼,作不得什么数的,若下次再见,也是不敢再送了,让她不用那么客气。”
林夫人亲手递过去,但这姜福珠平时性子特别好,但做事向来一根筋,她就是认定了林夫人在跟他们家客气。这红宝石耳坠子娘拿都拿了,爹也没意见,让她来送,她就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林妈见姜福珠犟在那儿不肯拿,林夫人不肯明说怕折了这小姑娘和姜家人面子,她是林夫人另一张嘴,自然要说清楚。
林妈道:“姜小姐安好,这坠子您还是拿回去吧,这坠子背后一个御字,乃大内之物,怕是宫里娘娘所赐,您家里留着还行,可不能送了我们这些外人,若被人发现了,则为大不敬,吃罪不起,可使不得的。”
林妈一边说,一边拾了坠子给姜福珠瞧,果然,在坠子镶金的背面,烙了个规规整整的“御”。
“林妈。”林夫人道,林妈住了嘴。
经林妈这么一说,姜福珠立时就懂了,小脸涨得通红,合着他们姜家又丢了回人,这官家的规矩可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