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月娘收到了一个意外的邀请,右相府的小小姐赵雪主发了请柬给她。
只见那请柬用了上好的雪花纸,是上头熏了花香味的香片,装在一个精致小巧的小匣子里送过来的,显得非常正式,很像那么一回事。
月娘将那信笺子抽出来,上头工工整整的簪花小楷。
“娘,她上头写的什么啊?你快念给我听听。”月娘将纸递给林夫人,这里头文绉绉的用词月娘看不全懂,字也认不全乎,得靠了林夫人,她才能明白了那请柬上的意思。
林夫人接过来通体一瞧,不禁暗暗夸奖,娃娃体的字迹虽还欠了几分火候,但已经是清秀之中透着几分娇萌可爱。
“右相府女雪主首拜,近日与公主明姮旧叙,公主常念问切,余故好奇之,深恨未能识君,今日伏几处默,忽思欲作雅会,谨具花酌,至期,千乞淑眷过临一叙。时荷。先二日具。赵氏女雪主上”
右相家的女儿雪主颔首,最近日子里同公主明姮叙旧,公主非常挂念您,勾起了我对您的好奇,我非常想要见到您,今日伏在案几上,突然想作一雅会,期待同您花间相酌,二日后,万分乞望您能过府一聚。赵雪主上。
“喔,这个雪主小姐原来是这意思,真是。。。挺讲究的。我不认识她,但是她好像很想我去。”
林夫人被林月娘这一本正经肯定的话语逗笑了,
“倒也不是,这种邀函上说话大都这种调子,你别太当真。娘觉得,应该是明姮公主想见你了。这右相家平日少与我们家往来,只听说赵氏的子孙,个个都能写出锦绣文章,如今看来,应该是名不虚传。难得能出趟府,去外面看看也好,你应了她吧。”
月娘想了想,的确如母亲所说,她来京里,自进了符府后,除了那次送父亲戍边出去过一次,进宫一次,就再也没出过符家的大门了。
“那好吧。”月娘脸上浮现出高兴的神色,她照着母亲的指导,写了封答谢的回信,又和母亲一同挑了上门带的随礼,才雀跃着步子,往符澈休息的后罩房去了。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待日头高高升上天空,便有婆子抬的软轿停在院子门前,待穿着簇新花裙的月娘走出来安坐好,她们便稳着步子,载着月娘从廊子里走着,绕七拐八的走了两三里路,才终于将轿子放下。
月娘搀着穗子的手下了轿子,又踱步出了角门。角门门前也早有一辆双马马车停在前头,能看出来这马车配的两匹辕马,马鬃整齐,马肚子滚圆健壮,毛发亮亮的油光水滑,平日里必是被好好的饲养□□过的。车厢上英国公府的徽记被擦得锃亮反光。
这样好的马车,让月娘想起马厩里瘌痢头的青年和不善言辞的老倌,又由老倌想起了他的两个在府里伺候的小女儿,当初答应那小丫鬟将她妹妹德善要过来的事情,已经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穗子,等咱们回府了,你定要提醒我跟娘说一下德喜的事情。”
穗子一拍脑袋,也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她拿手抚了抚额,心里头赶紧多念几遍这个事情,以期一会儿回来后,不会又被她忘在脑后了。
右相的府邸同符府一样,也在城东,只是地理位置不同,像符家这种靠着祖宗庇佑的荫勋世家,大都座落在城东南,而像右相、司天鉴这种靠自身能力大过靠家里出身的两榜的进士们,或者那些家学渊源,热爱舞文弄墨的文人们,为了自显清高,也都爱离这群勋贵稍远一些,往东北部发展了。
右相的宅子,就是最靠东北的那几处宅邸之一。
马车从南边往北走,月娘掀了马车帘子往外头瞧。她们先在两边大宅子林立的大街上走着,待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光景,那林立的大宅子便到了头,宽约几丈的通河,拦住了它们扩张的念想。
拐过弯,马车沿着通河沿又走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待往前见到一桥,车夫便驱了马从那桥上通过。桥拱的地方高出了两岸许多,月娘将头紧紧凑近车窗窗棂,透过一个又一个的木头小格,她能看见桥下缓缓驶过的乌篷船,以及船上撑篙的船夫。
要往城东北走,就得先往西折回来一些,才有路过通河。通河是划分东西城的一条天然纬线,在这附近的住家,有品级不高的小官小吏,也有稍富贵些的商贾和平民百姓。
沿着通河,有住家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想必是哪家早饭做的晚了些。
比起之前的高门大户,月娘更加喜欢这样袒露着市井活气和平民烟火气的市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