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春一听这话,刷的一下,面色变得惨白。他焦急的朝俩人望过去,虽然依旧倔强的绷着脸不讨饶,但是月娘能看出来他因极害怕,面上不小心流露出祈求之色。
月娘努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不适和愤懑,放慢了语气,小心翼翼的同怪人讲道理,她说:
“仙人您瞧,我同他一道来的这里,万万没有我自己一人回去的道理,他腿又有伤,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断不能活。他刚才真的是千错万错不该这样说您,您看啊,他现在已经痛悔当初了,还请您行行好,行行好,莫同这小孩子一般见识。”
月娘一边说,一边又重重的磕头,直磕得有血从额头渗出来,浸到土里。
那怪人似乎极认真的听了月娘的话,听月娘讲完后,还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他道:
“你这么说,也好像有几分道理。但是我此刻不想听道理,他惹着我了,我心胸宽阔,不同他计较他讥讽我那事,但我心里头再不乐意送他了,你说怎么办?”
月娘从地上爬起来,张口欲言。可当她看清怪人脸上大写的不耐烦后,她不敢再说了,只得闭了闭嘴唇,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了,怪人饶有兴趣的观察月娘,谢小侯爷躲在月娘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氛诡异的宁静,只有山风呜呜的刮着,像女子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那我同他一道留下来吧。”
“我不走她也别想走!”
突然,极其巧合的,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道。
月娘听到背后这声带着不甘与愤恨的尖利吼声,不可置信的转过脸去望住那张巴掌大的孩子脸。为何这样精致漂亮的脸,会像此刻一样,看起来如此面目可憎。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好久没碰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你这小姑娘真是傻的可以。你瞧瞧,同你来的这孩子,从头到尾想的都只有他自己,你却还想同他一道留下来,你想知道留在这里,晚上会遇见什么么?”
月娘重新转过头来,朝哈哈大笑的怪人点了点头道:
“仙人您说的对,我如今明白了,有的人天生就是冷心冷肺,当真铜豌豆一般,烹不烂捂不热。只是我家家规向来都是说出的话,如覆水难收,只得兑现。”
“所以我刚才说了留下来,便不会反悔。您走吧,这里没人要麻烦您了。”
月娘边说这话,边抬脚往边上走,露出后头一直拿她当挡箭牌的谢惊春,从头到尾没给他一个眼神。
谢惊春感到面前的人离去,他未发一言,只是偷偷瞥见饶有兴趣盯着他的怪人,瑟缩了一下,将头埋得更深了些,像只掉在冰水里的湿毛鹌鹑。
怪人盯了这湿毛鹌鹑一阵,便丧失了兴趣,他调转目光,更加兴致勃勃地朝月娘瞧去。
月娘心中无亏心事,自知求助无望,反而能平静的与怪人对视起来。
半晌,怪人移开目光,漫不经心的翘着兰花指,摸了摸自己鲜艳衣裳上的玳瑁扣子。他慢吞吞开口道:
“若是让我改变主意,也不是不行。你们既然都不想再回去了,不如去我那寒舍做做客,我如今一个人住那,无聊的很,缺个端茶送水逗闷解乏的小丫头。我看你姐弟情深,也算今日我心情好,给小丫头你一个面子,你若平日里能管着这倒霉孩子别出来碍眼,我就也把他捎上,如何?”
这话说的,真是好没有道理,本是他出尔反尔不想相送,如何在他口中,就变成了他们不想走了?还要强留他们做客。
月娘被那怪人的强盗逻辑搞到无语,胸中一口郁气堵在当中,这下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谢小侯爷如今被今日这造化吓得褪了一身的跋扈,早就不敢轻易言语,如今同怪人谈判的重任,只有落下月娘一人头上。
“敢问仙人,我同他要去您府上叨扰多久?”
停顿思考片刻,月娘直了身子,一脸正色,朝怪人拱手,这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