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默不作声地再望了一眼这座城门。
她仿佛触到巨大冰冷的黑色巨石,闻到几百年前烽烟铁蹄,焰火张天,听到遥远的山巅传来的钟鸣,最后寒鸦俱寂,万象曳影。
热血很烫,水深且凉。
可是这个世间的风浪,从来都不会就此停息,新的故事,仍在半刻不停地发生着。
城门的守门官,远远看到两辆华丽的马车行驶过来,立刻高声大喊,“是少城主,少城主回来了!”
立刻打开城门,让马车进去。
马车过了城门,一个老仆已经在恭敬地候着,大约是接到长苏望夜传信,早就在此等候。
长苏望夜停下马车,掀开车帘,问道:“荣伯,城主现在在吗?”
那名叫荣伯的老仆恭敬回答:“城主昨日出城去了,要后日午时过后,方才回来。”
“有没有说去了哪里?”
荣伯道:“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长苏望夜若有所思,忽又问道:“翡姬在不在?”
“也不在。”荣伯摇头,继而又补充一句,“昨日,翡姬姑娘是和城主一块儿出的城。”
长苏望夜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即放下车帘。
马车又缓缓地朝着那灯火通明的宫楼玉殿深处走去。
片刻之后。
“吱呀——”一声,马车停住了。
车内几人面面相觑。
“有贵客到了,你们立刻去将别宫收拾干净。”车外响起望夜的声音,似乎是在吩咐下人。
“是,少城主。”
不羡闻言,抢先掀开车帘,见马车在一处别宫门口停下。
举目望去,只见别宫之内,灯火通明,一盏一盏亮起的夜宫灯,将别宫照得如悬着的一颗明月珠。
不禁又是感叹,这长苏世家果真家风奢华,就连普通的别宫,都大费周章,堪比步步金莲之奢靡。
很快,几人都下了马车,长苏望夜将他们引进别宫。
他道:“此次匆忙,若招待不周,还请勿介意。各位在寂夜城,就当是自家一样,不必同我客气。”
不羡摇着折扇,笑嘻嘻地看着好友,“既然望夜兄这么有心,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长苏望夜笑道:“不羡兄真是喜欢说笑,你又何时跟我客气过。”
云挽这才认真打量长苏望夜,见他面如冠玉,气质不俗,翩翩贵公子,温雅好儿郎,确实是一位难得的俊雅人物。
反观不羡,面无正形,吊儿郎当,半分没有修道人士的模样,倒是很像那常年流连于花丛间,四处留情的浪荡子。
不知为何,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惋惜之意。
长苏望夜将一切安排妥当,拱手礼道:“各位舟车劳顿,想必都已经累了。望夜先行告辞,各位早些休息,我明日再过来。”
几人纷纷致谢。
次日上午,几名家仆抬了两个漆边大箱子过来。
此时,不羡不知从哪里扯了一片叶子,叼在嘴中,斜斜地坐在假山上,腿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眼见家仆抬着箱子过来,不禁疑惑道,“你们这抬的是什么?”
为首的家仆让其余人放下箱子,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回答,“我们家公子说是赔给您的……”
未等他说完,不羡纵身一跃,从假山上跳了下来。
他站在箱子前大惊小怪,“呀!我就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望夜这家伙,还真的当真了!”
云挽瞥了他一眼,凉道:“要是他不赔给你,你确定你不会去找他算账?”
绫灵在一旁附和,“就是。”
不羡叼着叶子笑嘻嘻:“那当然……不会。我是真心实意的交朋友的,又怎么会计较这些身外之物。阿惜兄,你说是不是?”
自从绫灵每每必与云挽同仇敌忾,呛得他无话可说之后,不羡也学会了一招——找帮手。
但他和微生初月还不甚熟,不知道微生初月的态度,因此,便将这个为他虚张声势的首要目标,放在了阿惜身上。
阿惜性情温和,脾气极好,极少置喙,话虽然少,但是说的话都让人如沐春风,正是“帮手”不可多得的好人选。
其实不仅不羡,绫灵也最喜欢阿惜,因为云挽常常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没时间理会她,不羡又十分不靠谱,还经常嫌弃她,只有阿惜会耐心地听她说。
听到不羡问他,阿惜微微一笑,“兄弟如手足,钱财身外物,说得有道理。”
“果然是好兄弟,”不羡大力拍了一下阿惜的肩膀,非常诚恳地称赞,“看看,还是阿惜兄最了解我。”
云挽冷冷地笑了笑。
“师妹,你是在鄙视阿惜兄的眼光?”不羡才不怕她,摇着扇子底气十足。
毕竟,他也是有帮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