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今宵二位合一体。”
“花开盼得早结果,来年养个大头大脸的胖娃娃!”
一群来闹洞房的人高兴地拍着手,发出欢喜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尖锐,最后变成“桀桀桀桀桀”的惨笑。
云挽被这惨笑声一惊,立刻抬眼望去。
却在这时,眼角余光扫过梳妆台上的铜镜,只见铜镜之中照出来的,全是没有脸的人,就连画着的脸都没有。
云挽:“…………”
这幻境主人也太懒惰,做工过于粗糙,难怪所有“人”都长得一模一样。
“花烛不可吹灭,烛尽方可上床。”老太苍老又尖锐地喊。
云挽:“…………”
她没有办法想象,此刻是一群没有脸的人,撑着一张画上去的脸,杵在她面前。
云挽忍耐着,端坐不动。
“礼成!”好在,一声嘶哑尖锐的高叫,“祝新郎新娘早生贵子!”
终于结束这悚人的闹洞房仪式。
旋即这群有着同一张脸,同样诡异表情的“人”,蜂拥而出,欢天喜地出了洞房,关上房门。
屋内立刻安静下来。
红烛摇曳,洞房里闪着诡异的烛光。方才的那些喜果,床榻底下的“合卺杯”,却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干净得仿佛连刚才那场惊悚怪异的“闹洞房”都从未有过。
云挽只微微一怔便回过神,目光突然被红光之中,一道若隐若现粉色光晕吸引,视线猛地一转,落到桌上。
可是在看清楚桌上之物的刹那,云挽瞬间闪过一丝尴尬和惊愕。
耳尖立刻染上一层绯红。
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更让她觉得有些难堪。
朝朝暮暮灯……
这灯上施有咒术,要是点亮,会散发一层“郎情妾意”光,只要双方情意相合,就能更快进入状态……
这鬼地方,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东西!
云挽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或许一开始就已经在那里,只是没有被她注意到。
此刻,那灯微微地亮着,粉红色的光晕穿透满室红光,平添几丝不可言说的意味,仿佛在催促着新人,春宵良苦,尽早同眠。
也许是因为在幻境之中,这灯上的咒不曾起效,但那暧昧旖旎的粉色光晕,仍让人浑身不自在。
云挽尴尬地看了一眼灯,却在刹那间,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飞快转头看向屋内还剩下的那个“人”。
只见他微微低着头,烛光照在他俊秀的脸上,在他脸上洒下一片氤氲的光景,从侧面可以看见,浓密纤长的睫毛,俊美得令人窒息。
云挽看着看着,心里突然有了一丝疑惑。
眼前这张脸,生得是极好看,虽然熟悉,却更加陌生。
他仍然带着那般薄薄的清冷和淡漠,没有一丝笑意——
的确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也是她见过最冷清,最淡漠的人。
但更令云挽不可置信的是,她清楚地看见自己映在他的眼底。那眼底,薄薄的一片水光。
他……竟然是看得见的!
云挽不易察觉地倒吸一口气,心中惊讶之余,不禁觉得,这个幻境一切都非常诡异,无一处是正常的,荒谬得令她觉得匪夷所思……
更荒谬地是,她为了尽快摸清这个幻境的底细,竟然还配合着,拜了堂成了亲。
如今回过神,真就觉得一切变得荒诞可笑起来。
云挽第一次在心里起了一个细微的念头,“为什么不拒绝呢,为什么不在‘成亲’的过程中,撕开这个幻境的真面目?”
原来“洞房花烛夜”应当属于郎情妾意,含羞带怯共君眠的时刻……但此刻云挽的心里除了无言,忽然不合时宜地生出一股对不起配合着和她行礼之人的想法来。
她似乎在不知不觉中,顺遂了这幻境的安排,可是到了此刻,她仍不知这诡异的幻境,究竟想要做什么。
云挽皱了一下眉,即便她平日再过敏锐,此刻也无法猜出幻境主人真正的意图。
就在这时,云挽脑中猛地一激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在这个幻境中见到的其他人全是同一张脸,套上了不同的壳子,犹如画上去的一般,连表情都牵扯得异常诡异,可是,身侧之人却有着和生人栩栩如生的脸!
云挽陡然抬起目光,疑惑地盯着他的脸。
为什么他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烛兮烛兮夜洞房,红纱帐里侍吾郎。
——《凤逑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