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的单人照中,这是唯一一张合影。
看到这张照片,林焕如梦初醒。他突然明白了分别之际,肖一游说过的那句他不想深究含义的话。
“如果那个月亮门里拉提琴的孩子能忘记他的小伙伴,就不会有今天的你我了。”
林焕曾以为南岛是他们的初见,没想到少年时,他们已是见过几次面的亲密伙伴了。
遥想那个时候,林焕还是一群坏小孩的“老大”,带着他们走街串巷的时候,偶有一次听到了高门大户里的提琴声。
提琴声很稚嫩,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哭声和呵斥。
林焕没当回事,每个完整的家庭都有一对望子成龙的父母,林焕不觉得羡慕,也不觉得同情。
可是晚上,当他再次从那堵墙下经过,他又听到了琴声和哭声。
一个孩子,被迫练这么久的琴?
他有几分好奇,于是顺着墙头攀上,看到了那个在院子里哭哭啼啼的同龄孩子。
孩子也听到了声音,转头与他四目相接。
漆黑的眸子,灵动的眼神。
在孩子的世界里,是否志同道合,往往只需要一眼。
林焕与他成为了朋友,那段日子一有空,就来院墙下喊他玩耍。
一来二去的,被家里的管家看到了。
小孩子心思简单,非但没躲,还直言说:“忠叔,这是我的朋友,能给我们拍个照片吗?”
管家和颜悦色的拍了,当晚就和晚归的长辈们说了这事。
自此,林焕再没见过他。
据打听,他被父母送去了外地的贵族寄宿学校。
林焕认为他父母的做法在情在理,一个上等人家的孩子怎么可以和他这种没有父母管教的坏孩子在一起?
然而懊恼还是懊恼的,毕竟那个时候,他真心相交的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转眼十年过去,这件往事早已被林焕深埋在心底,他不知道的是,对方还在孜孜不倦的找他。
好容易打听到他进入了国家调查局的初选名单,又立刻申请休假,亲来南岛担任神秘教官。
对外,他是去选择朱雀候补队员的,其实,他单纯的是想去看看林焕,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过得好不好。
让他惊讶的是,林焕竟想也加入朱雀?朱雀是什么样的组织他太清楚了,自己误入歧途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让他也身不由己的过完一生?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一心一意的想淘汰掉他。
想来林焕能成为一名国家首席搏击教官,有他自己的努力,也是他在背后推动的结果。
厘清了前因后果,林焕觉得心中酸涩,感慨万千。
肖一游的变化太大了,他经历过什么,才由一个爱哭的单纯小孩,长成今天这副步步为营,工于计算的模样?
曾记得他们儿时想要的,都是简单平静的生活啊。
……
林焕在镜子湖边住下来,这一住就是八年。
这里罕有人迹,他乐得自在,每天带着狗去湖边捕鱼、去林子里打猎,回来看看书、品品酒,过着肖一游想要的生活。
这一年的冬季来得格外早。
林焕早上起来拉开窗帘,屋外的积雪埋了一楼的整扇窗户。
他想着昨日放在树林里的套子,急急忙忙的清出了雪路,带着狗和□□绕过镜子湖查看。
找到标记,挖了半天才从雪地里启出一只冻僵的兔子。
他提着兔子,照例在森林里漫无目的的绕了好一会儿,到了中午,才想着回来简单弄点吃的。
结果未到门前,他就看到烟囱里冒出的汩汩烟气。
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衫,抱着手臂斜倚在门边,眉眼带笑。
林焕远远站着,发怔。
他独自在这冰天雪地里隐居了八年,曾见过肖一游很多次——有时候在林子里陪着他漫步,有时候同他在湖边小坐,有时在厨房里忙活……
他永远穿着那件浅咖色的风衣,永远不会开口。
林焕有些奇怪,今天的幻象怎么不太一样?
踟蹰间,只见对面的人垂头笑笑,叹了口气。他向着林焕走过来,环住他的肩,慢慢的抱紧了他。
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使得林焕有一瞬的恍惚。
肖一游在他耳边懒洋洋地开口:“拿只兔子要这么久?饭菜都凉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