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叫阿然。”小男孩笑了,“我叫谨生,谨慎的谨,生活的生。”
这世上,有些时候,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比如跟安然认识,同她日渐亲密,又比如,又要忽然分开。
“你是谁?”谨生谨慎的看着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我不认识你,你不要靠过来。”
“六郎,我是你的阿翁啊。”老头儿仔仔细细的将他从头打量到尾,半晌后,一声轻叹,“你这些年,受苦了。”
“受苦?”谨生自嘲一笑,“无妨,左右都过来了。”
现如今,在安然的帮助下,他买了两亩良田,又砌了个小屋,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总算是把日子正经的过了下来。
对比从前,他真的很知足了。
“谨生,当年是萧家对你不起,如今我既已寻到了你,是断断不能让你再如此生活下去的。”老头儿望着他因为操劳而粗糙的双手,满眼都是心疼,“我萧氏一族的唯一嫡郎君,却活成了农夫凡子,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萧氏?”谨生有些纳闷,“萧氏是什么?”
“萧氏就是……”
老头儿跟他讲了很久很久,比如萧氏一族的辉煌,又比如当年萧氏主母的溘然长逝,再比如一时不察,竟弄丢了唯一嫡子。
“谨生,回去吧,你是我萧家的五郎,是萧家唯一的嫡子,将来,整个萧家都是你的。”
“可是,我不要。”谨生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要做什么萧氏嫡子,我要做谨生,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这就是你所谓的过得很好?”老头儿有些怒了,指着泥土砌成的房子,大声道,“在萧家,连奴仆都比这里住的要好,你是萧氏的嫡子,怎可如此轻贱的生活!”
“可我没有觉得轻贱。”谨生却仍然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
“好,好。”老头儿彻底怒了,“既然你要过这种轻贱的日子,住在泥屋里,每年靠收成换几个铜板,娶个村妇,跟着你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就随你。”
他拂袖离去,既怨萧氏一族心狠,将一个好生生的嫡子作践到这种地步,也怒六郎不争气,竟自甘下贱。
突然,那一直抿着嘴的儿郎叫住了他。
“等一等,阿翁……你说的,可是真的?”
谨生从来不贪慕权贵,谨生更不想声色迷醉。
谨生唯一想的,是不要让那个认真的微笑,给他分糕点,给他送膏药的女郎,不要跟着他过贫贱的生活。
如果短暂的分离可以换来光明的未来,那为什么不呢。
从那以后,小村里少了一个少年郎,萧氏迎回了失踪多年的嫡子。
与此同时,萧氏一族的老家主亲自教导,严加训练,让这名在乡村里生活了十数年的儿郎,彻彻底底的变成了,萧氏五郎。
只是,不属于这里的人,就是不属于这里。
不疼爱他的人,就是不疼爱。
老家主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么出色的儿郎,这么聪颖的子孙,合该是家族未来的大助力啊,怎么就不得家族重视呢?
好在他还有几分权利,总算是能护住他几分,为他出上几分力。、
然而,随着年纪的衰老,身体的衰败,老家主病倒了。
萧家的异心镇压不住了,本就蠢蠢欲动的继室更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萧四郎,还有那个恒氏,不过都是些棋子罢了。
老家主听忠奴转述了那些发生的事情,打从心底的心疼这个孙儿。
“老苗,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老家主躺在床上,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我不应该总想着让他们家寨和睦,也不该想着他们能接纳六郎,如果能,当年的他,就不会流浪在外……”
“也许,我应该放五郎离开了,他不应该因为我,被束缚在这里,与其他人斗的你死我活……”
“都是萧氏的子孙啊……”
忠仆泪眼汪汪的看着老家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这个选择是对的,与其等萧夫人跟萧谨生撕破脸皮,让萧氏四分五裂,不如让萧谨生彻底离开,去他方大展拳脚。
至于萧氏的命运,就随波逐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