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要剃度?”
“这么快。”
妃嫔们议论纷纷,企图通过抗议延迟剃度的时间。
住持并不理睬,只道:“夜深了,大家速去睡罢。”
武媚娘与萧才人分至一个房间,二人素来不睦,当日在凝云阁,为着徐惠,武媚娘没少与她拌嘴。不曾想如今竟同流落至此,倒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一进屋子,萧氏捂住鼻子抱怨道:“这种房间叫人怎么睡。”
房间里有两张单人木板床,一个木制桌子,竟比宫中最下等的宫女所居还不如。或是因为久了无人住,房间里透着阵阵霉味。
武媚娘点燃油灯,将自己的行李用具摆放整齐,对萧氏道:“环境再差,也只有这个去处。”
萧氏道:“你是在嘲笑我没能为皇上生个一儿半女,活该有此去处吗?”她不屑的看一眼武媚娘,“好歹我还是才人位分,你只是个御侍。”
武媚娘道:“如今我们流落至此,早已没有什么位分,何况我虽做了侍女,位分俸禄仍旧是五品才人。”
“你……”萧氏说她不过,念及如今的处境,才人又如何,还不是要睡这又窄又小的木板床。
二人各自躺在床上,各怀心事。
时不时又有蚊虫肆虐叮咬,这真是自己最难眠的夜晚了,武媚娘静静地想着。难道我的余生,便要在这种环境下度过?不,我不能。
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翌日,寺里的钟声准时敲响,嫔妃们慵懒的朝庙堂走去。武媚娘随着人群入了庙堂,她仔细观看,正前方有一座佛像,住持站在佛像下。那佛像的眼睛慈爱而温柔,一点也不同于住持凶巴巴的表情。待人到齐,住持训诫道:“敲了云边之后应立即来到庙堂,不得拖延。”
萧氏“哼”的一声表示不屑。
住持听见声音,立即道:“你,出来。”
萧氏瞪眼望着她,“我为什么要出来。”
住持并不与她辩论,只以眼神示意下面的两位长老,众人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只听“啪啪”两声,萧氏被两位长老打嘴。
萧氏“哇”的一声便哭了,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自己。众嫔妃亦愤愤不平,“怎么能打人呢!”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被如此对待的是不是自己。
住持面不改色道:“你们如今已经不是后宫的妃嫔,都是我感业寺的女尼,今日还算轻的。日后若再有人藐视寺规,必将严惩。”
妃嫔们看着住持冰冷的表情,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好了,现在开始剃度。”住持吩咐道。
“不,我不要剃度。”
“头发是我的,你们不能剪。”
妃嫔们纷纷抗议。
住持道:“这是规矩。一个个站好,按顺序来。”
有人想逃出门去,却被几个力气大的尼姑拽了回来,“想逃?就从你开始。”
妃嫔们一个个陷入绝望,她们被尼姑们按住,死死不能动弹。武媚娘见状,知道反抗也是无用,只能任由尼姑们将自己的头发一一剪去。泪,早已在眼眶打转。
不到一个时辰,妃嫔们都剃度完毕,地上是一摞摞头发,伴随的是妃嫔们阵阵哭泣声。
住持见剃度完毕,十分满意,吩咐道:“现在,大家一同去斋堂用过早堂。”
“过早堂是什么意思?”有妃嫔小声问。
住持解释道:“便是你们所说的早膳。”
折腾了一个早晨,大家都饿了,听得用早膳,一个个顺从的跟随尼姑们朝斋堂走去。也有剪了头发伤心异常的,情绪低落如行尸木偶般。
到了斋堂,早膳早已有人准备好。每个人先去一个尼姑那领取碗筷,再拿着碗去另一个尼姑那请她盛上饭菜。
剃了度的妃嫔们排着队,有条不紊的打菜吃饭。只是却没几个人是吃得下的,所谓早膳,不过是半碗粗米稀饭和一碟咸菜。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妃嫔们哪里吃过这种食物,说是用了早膳,却没几个人是真正下肚的。
住持看着大家,道:“你们已经剃度,是半个出家人了,过完早堂,便给每一个人取一个法号。”
用完早膳,妃嫔们齐聚院子里,听住持颁布自己的法号。
住持道:“你们这一批,在我们寺里是明字辈,每个人的法号我已经拟好,大家仔细听着自己的。”
“崔氏,法号明修。”
“刘氏,法号明善。”
“萧氏,法号明清。”
“王氏,法号明幻。”
“武氏,法号明空。”
“赵氏,法号明智。”
“……”
“……”
住持念的后面的名字武媚娘再无心听,她只听得自己的,法号明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