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放下窗帘,她想起十四年前自己初次入宫,在苏公公的带领下前往凝云阁,十四的自己对未来充满神往,渴望得到太宗皇帝的宠爱。如今自己二十八岁了,却以这样的形式再次入宫,未来是什么样,她不得而知。
马车停下了,柳公公掀开车帘,对里面的人道:“到了,且下车吧。”
他高昂着头不可一世的样子令武媚娘不适,不发一言,她默默的下车,看见眼前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宫殿,匾额上写着:立政殿。
立政殿历来是皇后所居之地,武媚娘的心渐渐忐忑。见柳公公与崔公公径直朝前走,她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绪,静静的跟在他们身后。
穿过层层回廊,几人来到一处宫门前,想必皇后娘娘便在里面了。柳公公先进去通报,不多时,他走出来,以宦官尖哑的声音吩咐武媚娘道:“进去吧。”
武媚娘看着那扇开着的象征着尊贵的门,立政殿,国母所居。她缓缓的迈开双脚,柳公公和崔公公并未跟上。
入了屋子,看见一个身穿金黄色凤服的女人高高坐于前方,她头戴凤冠,因是夜晚又离得太远,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十分端庄,仅仅坐在那,便是一种威仪。她的身旁是上次见过的魏国夫人,侍女傅莹为她们轻轻的摇着扇子,身后还有四个宫女静侍。
武媚娘跪下叩头道:“拜见皇后娘娘,魏国夫人。”
王皇后看着她,虽穿着普通素服,却掩饰不住的貌美,她跪在地上,让人心生怜惜。这便是皇上心心念念的人儿,她轻声道:“起身吧。”
王皇后的声音温柔而高贵,虽十分客气,却隐隐透着对武媚娘的不屑,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虽母亲提及过,她却一时忘了。
“奴婢名叫武媚娘。”武媚娘答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里透着恭敬和胆怯。
王皇后明亮的眸子微微颤了颤,雪白的脸庞在金黄色的凤服下愈显高贵。她高高在上的问道:“听说你的父亲是商人出身?”
武媚娘回答道:“是。”她并不打算否认,也无法否认,她以父亲为傲,尽管她深切的感受到在自己说出是时,空气散发的浓浓的轻视与鄙夷。
王皇后押了一口茶,隐隐的笑道:“以后,你便是我的贴身侍女了,皇上若想见你,自然会来找你。”
听得皇上会来找自己,武媚娘跪下道:“谢皇后娘娘大恩。”
一直不发一言的魏国夫人柳氏道:“知道皇后对你的恩德便好。”她看着跪在地上蜷伏着的武媚娘,吩咐道:“起来吧。”
王皇后倒是笑了,“你在这侍候我,别觉委屈便好。”
武媚娘道:“奴婢能进宫,全凭皇后娘娘一手提携,定当尽心侍奉皇后娘娘。”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想及她是先帝的才人,王皇后问道:“媚娘是何年生人?”
武媚娘道:“奴婢生于武德八年。”
“如此说来,媚娘倒是比本宫还大四岁了。”王皇后看着她,“只是世人见了,却必然觉得媚娘比本宫更惹人怜爱呢。”
不知皇后何出此言,武媚娘吓出一身冷汗,紧张道:“皇后娘娘出身高贵,岂是奴婢所能比的。”
一旁的柳氏提醒王皇后道:“夜深了,准备歇息罢。”
王皇后冲母亲点点头,转而对武媚娘道:“因你身份特殊,你便睡在本宫寝宫旁的小屋子罢。”她转头对傅莹道:“莹儿,你带她去。”
武媚娘顺从的跪拜道:“奴婢告退。”
待武媚娘走后,柳氏问王皇后道:“怎么?觉得她可是个听话的?”
“是不是个听话的,岂是见一面便能知晓的。”王皇后道。
武媚娘跟随傅莹入了自己的新屋子,这哪是宫女所居,比从前做御前侍女时大了几倍不说,物俬家具也是一应俱全,她问傅莹道:“这是我一个人住吗?”
傅莹笑道:“自然是你一个人住。”
“谢谢莹儿姐姐。”武媚娘笑道。
傅莹道:“谢我做甚,要谢便谢皇后娘娘。”
武媚娘点头称是,“对,谢皇后娘娘。”
翌日,武媚娘依着曾经侍奉先帝的时间,早早的起了床,她穿着宫女式样的衣服,那是昨晚傅莹拿来给她的,再次穿这衣服,武媚娘隐隐觉得自己回到了当初侍候先帝时的日子。
才出房门,便见傅莹早早的入了宫。她走向傅莹,傅莹正整理皇后娘娘的衣物,见武媚娘走来,她笑道:“再过两柱香的功夫,皇后娘娘便该起床了。”
武媚娘恭敬的问道:“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傅莹道:“皇后娘娘起床不喜见生人,你且听她吩咐罢。”
武媚娘点点头,以示自己懂了。她坐在角落里的台阶上,看着傅莹忙上忙下,第一次发现忙碌亦是一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