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十分清楚,既然事已发生,此时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铲除王皇后一族。至于姐姐,那是自己的亲姐姐,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
这日武媚娘翻阅古籍,看见有一“宸”字,这“宸”字本是特殊的屋宇之意,可它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即北极星的所在,又特指帝王所居。她灵思一动,此时因四位一品夫人“贵淑贤德”名号已满,我才不得已屈居二品昭仪之位。眼下皇上与姐姐苟合,正对我有愧疚之情,何不进谏皇上在一品夫人中新设一“宸妃”,列一品夫人之首,这样我不就离皇后之位更进一步了吗?
这日李治来看她,武媚娘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臣妾翻阅古籍,看见一字极好。”
“哦?什么字?”李治温和的道。
武媚娘令侍女那笔墨来,挥手写出一个“宸”字。武媚娘当年做太宗才人时,闲暇时便描摹王羲之的字体,因而写得一手好字。李治很是赞赏,“媚娘的字栩栩如生,令朕自叹不如呀。这‘宸’字,可有何寓意?”
武媚娘道:“这‘宸’字,在吉凶中属吉类,臣妾如今怀有龙子却常感身体不适,想必是福分不够的缘故。陛下何不将这‘宸’字赐于臣妾,给臣妾添福,又取吉星高照之意。”
“赐于?”李治笑道,“媚娘想如何赐?”
武媚娘道:“如今一品夫人名满,不如在一品夫人中加上宸妃,位列一品夫人之首,如何?”
李治的笑容渐渐收住,“这……一品夫人设四位,这是祖制,只怕大人们会反对。”
武媚娘道:“臣妾便知道,如今臣妾身怀有孕,陛下早已对臣妾有了二心,何苦拿大臣来搪塞臣妾?”
“媚娘,朕怎么会对你有二心呢?”李治道。
武媚娘道:“那陛下怎么不试试就知大臣一定会反对呢?大臣如果真的反对,臣妾再与陛下一同想法子,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呢?”
李治见武媚娘身怀有孕却动了怒,不忍她伤心,因道:“好好好,朕听你的便是,明日朕上朝时便议此事。”
武媚娘这才破涕为笑。
这日朝堂上,大臣们听了皇上的提议都议论纷纷,最后宰相来济站出来反对道:“一品夫人有四个名额,这是一直就有的规定。武昭仪以卑微出身册封为昭仪,已是本分,不该再有更多奢想。”
中书令韩瑗亦反对道:“来济宰相言之有理,武氏已进封为昭仪,不宜再进呀。况皇后尚无子,若真如此,皇后该如何自处?”
李治道:“皇后无邪,还要怪在武昭仪身上了?”
长孙无忌,褚遂良等老臣亦出声反对,“请陛下三思!”
“你……你们!”李治气极,扔下朝堂大臣,转身进了内殿,前往武昭仪所在的承香殿。“这帮老臣,自恃劳苦功高,处处压制朕,朕连册个妃子都不能自行决定,这个皇上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武媚娘为皇上倒了杯茶,抚着皇上的心口,温柔道:“陛下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大臣们反对,那臣妾便不当这宸妃便是了。”
“媚娘……”李治深情的看着媚娘,“你总是这般通情达理。”可是此时却越发觉得对不住媚娘。
“皇上……”武媚娘埋入李治的怀抱。她不再争这宸妃之位,是因为王皇后的厌胜之罪终于有了进展。何不趁此机会让皇上看见自己的贤德,更加心疼自己?
正拥抱着,武媚娘又觉头晕目眩,昏昏沉沉。李治急了,问道:“媚娘,你怎么了?”
“快传太医!”李治吩咐道。
“不……不必了。”武媚娘道。
李治道:“身体不适怎能不传太医呢?媚娘。”他心疼的说,将武媚娘扶至床上休息。
武媚娘虚弱的道:“臣……臣妾没事……便是传了太医,也治不好臣妾。”
李治道:“太医虽然无能,可也比不看太医强呀。”
武媚娘道:“臣妾……不知当不当说……”
李治道:“何事,你快说便是,朕都听着。”
武媚娘道:“臣妾的身子倒是不重要,只是,臣妾腹中……还有孩儿,臣妾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李治道:“何事?你快说罢!”
武媚娘道:“那日母亲来看臣妾,说了一个猜想……臣妾不知是也不是。今日斗胆,说给陛下……听听。”
“媚娘,你快说。”李治催促道。
“母亲说,臣妾这身子,或是有人行厌胜之术诅咒而致。否则……臣妾的身子在太医的悉心料理下怎会不见好。”她微弱的说道。
李治道:“岂有此理,宫中最忌行厌胜之术!”他的脸变的坚毅,“来呀,吩咐下去,马上查,翻遍这皇宫,看谁宫里有这脏东西。”末了,又补上一句,“皇后的宫里也不要放过!”
随即俯身对武媚娘道:“你放心,朕一定会护你们母子周全。”
搜查的宫人来到立政殿时,王皇后看了看母亲,柳氏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没有做。王皇后这才放心,保持着皇后的威仪,“本宫行的端,坐的正,任你们如何搜查,立政殿里什么也没有。”
片刻,苏锦却从后院翻出一个小人儿,对王皇后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
王皇后看向那个木偶做的小人,狰狞恐怖,只一眼,她便不愿再看,恐脏了自己的眼睛。她看了一眼母亲,恐是母亲所做,柳氏站出来道:“这不是立政殿的东西,我和皇后都没有做过。”
皇后知母亲没做,这才安了心。
苏锦恭敬的道:“是与不是,还请娘娘一同去承香殿与皇上分辨清楚,奴婢们只是奉命行事。”
王皇后与魏国夫人一同与搜查的宫人们入了承香殿,苏锦将小人呈上给皇上看。皇上看了一眼,立即打翻在地,“将这脏东西烧了!”他气愤的道。
他看向王皇后,“皇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王皇后保持着贵族女子的高仪,不紧不慢的说,“这不是臣妾所为。”
皇上道:“不是你所为,难道这东西是自己跑入你宫里吗?”
武媚娘见状,恐皇上心软,道:“自古犯罪之人被抓,都说不是自己所为,可真正被冤枉的又有几个呢?”
“武昭仪,你……”王皇后的脸胀的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
魏国夫人道:“皇上,只恐是有人栽赃陷害,觊觎皇后之位。”
武媚娘见状,当即道:“魏国夫人说的是,此事该慎重审理,看看还有没有同谋。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李治见武媚娘如此说,便道:“武昭仪说的有理,此事定会审理。”他厌恶的看了一眼王皇后和魏国夫人,“先带她们下去,暂且押居立政殿,着专人看管。”
“皇上!”王皇后绝望的喊道。
她们一走,武媚娘绷住的神经终于放下,忽觉腹痛难忍,对皇上道:“陛下,臣妾恐要生了。”
一天一夜的疼痛,武媚娘终于生下了她第二个儿子,李治给孩子取名为贤。这一年,是永徽六年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