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察觉到了,便开口说道:“要说什么,但说无妨。”
孙承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来小心翼翼说道:“刚刚画贵妃、郑美人来过,分别送了亲自做的鲍鱼汤和一些小点心…”
“嗯。”林宣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虽然她在心里已经在吐槽当皇帝就是好啊有人自动送饭,却只能压制住符合以往林宣那冷淡的性子。
“呃,还有…”孙承擦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咬牙开口道:“陛下,皇...皇后还在雪地里跪着呢。”
“什么?!”林宣下意识叫出声,却把太监孙承吓得半死,以为他又触了逆鳞,便急忙跪下口呼“圣上饶命”。
林宣想,自己任务中最重要最宝贝的陆采漪竟然现在在雪地外跪着?!
然而当她搜寻记忆,便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的原身林宣拍死!
原来,此时正是皇统元年的冬天,她已将陆采漪的大哥、二哥以及堂长兄全部下狱,不久前刚判定三人死刑斩首,来年秋后问斩。而陆采漪的丞相父亲和一等镇国将军叔父都已被解职,留侯审问。而在不久的将来,他们都将被判削籍为民,抄家。
而听到对她兄长死刑判决的陆采漪,此时已怀有七个月的身孕。她不顾劝阻,求见林宣放兄长一命,却被她坚定拒绝。于是陆采漪便长跪于养心殿外。此时正是朔风肆虐,雪铺于地,算算时辰,从早晨跪到下午,午膳也未吃,还怀着孕......
想到这,林宣立刻弹了起来,把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们都吓了一跳。
“她怎么还跪着?都几个时辰了?!”林宣焦急地说。记忆里,由于这场雪地长跪,陆采漪落下了病根,一个月后小产,险些丢掉性命。
不行!她不能让历史重演!
跪在地上害怕极了的孙承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皇上这…这是在担心皇后娘娘吗?!
林宣着急得很,未等孙承来得及回答,便冲出殿去。
孙承也不愧是贴身太监,在其他宫女太监们都还愣神之时,便迅速反应过来,喜上心头,忙招呼着:“还愣着做甚?!还不都快跟着皇上!”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小跑着跟上林宣,每个人心中都挺复杂。毕竟,她们是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见过皇上对皇后娘娘这么上心了。
刚从温暖的内殿跑出来,便感受到了呼啸而过的北风,林宣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然而她都顾及不到这些,此刻,她的目光都被殿前金砖上跪着的那个单薄身影吸引住了。
宫殿之外,白雪皑皑,浓妆素裹。肃穆的士兵们分列两行站岗,而陆采漪一身红装,便跪在一片白色之上,如此鲜艳,如此脆弱,宛若白雪之上的一滴血。
她有些呆楞地注视着那抹遥远渺小的身影,孙承也在这时追上了她,并急急准备给她把狐裘披上:“哎呀陛下,可不能冻着!”
林宣却像是突然被点醒一般,猛然从孙承手里夺过狐裘,快步迈下台阶。
养心殿的台阶又长又硬,林宣看着那个渺小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深呼吸一口,就这样渐渐看清了跪着的那个人的容貌。
所谓“倾世才女”,果然容貌便已倾世。
美人单薄,紧咬着发白的嘴唇死命支撑着身体。她本已意识模糊,可视野中渐渐清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脸上的焦急清晰可见,她却自嘲了起来。
果然,出现幻象之时便做梦以为她会再来关心你吗?陆采漪啊,别妄想了,那皇座之上的早已不是你熟悉的太子殿下,而是一个薄情无义的冷血帝王!而如今,你对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她不会再分予你半分的疼惜,甚至不愿意看在往日旧情,放她兄长性命!
然而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陆采漪渐渐察觉这可能并非幻象。
她微微仰头,看见终于喘着气来到她面前的林宣,惨然一笑,轻轻唤出那个名字:“良木…”
林宣心里一紧。帝王姓林名宣,字良木。而自她登基以后,再无人叫过她的字。
而陆采漪说完,便实在支撑不下去,在林宣仓促给她披上狐裘时,便眼前一暗,晕倒在她怀里。
“宣太医!立刻!太医!”林宣搂着晕倒的陆采漪,发疯似地对后面赶来的孙承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