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看向她的目光太过热切与直白,陆采漪心中欢喜,却碍于哥哥们都在,不好与林宣太过亲密,便提醒道:“陛下,今日来诏狱,并不只是来让采漪看望兄长的吧?”
“哦,确实。”林宣想起自己的正事,赶紧清清嗓子,面孔严肃起来:“三位爱卿,朕先前差遣暗卫来问你们对陆忠一案的看法,你们传话说要朕亲来,朕便来了。并且,也带上了你们的妹妹,朕的皇后。如今事态紧急,朝臣对朕的轻举妄动很有不满,朕必须在陆忠一案上拿出些交代来。”
此话一出,狱中其他四人面色都凝重起来。
陆云复拱手开口道:“陛下,陆忠是我们这一辈中的长兄,但却只是我伯父私生子,自幼并不与我们生活在一起,只是长大之后才在家宴中偶尔相遇。陆忠其人确实比较暴躁多怒,但据臣等观察,并非是性情奸诈包藏祸心之人。故接到其邀反书信时,我们一度以为是假的。”
林宣点头:“嗯,关于这陆忠,皇后也是跟朕这么介绍的。”不仅是从这些陆氏子弟口中听说,林宣也派人调查了陆忠这个人。
陆氏家族,家大业大。嫡系三支,老二就是陆丞相陆知夫,育有二子一女,分别是三边总兵陆云泽、礼部侍郎陆云尚和陆采漪,皆身居高位;老三是一等镇国将军陆远夫,仅育一子,是为陆云复,官居工部郎中。陆知夫与陆远夫共在朝堂,一路扶持照应,其子女间情谊牢固,家教甚好;但老大陆行夫却未在朝为官,他厌恶官场拘束,云游四方,成为大乾一代大文学家。陆行夫文学成就高,生活上放浪形骸,私生子女一大堆,而陆忠,正是他的私生长子。他并未接受陆家教育,长期流落在外,加冠之后才认回陆氏。陆忠本人政绩平平,但作为陆家人,他还是勉强混到了江州知府的位子上。
陆云尚开口道:“臣等觉得,这蹊跷就在于这封邀反书信上。”
林宣闻言,侧头看了眼孙承,孙承便恭敬地呈上了那封燕矛拿来的信。她展开来看,边试意陆云尚继续说下去。
陆云尚点头,道:“这封邀反书信是在十月十六日正午抵达我府,彼时家兄云泽正好回京汇报,也在家中。我们收到信后一时不敢确定真假,也揣不清用意,便留待父亲回来一同商讨。经过一晚协商,我们决定次日便将这封信呈交陛下。陛下是否想问为什么这么紧急造反文书,我们不第一时间呈交?延误时机怎么办?”
林宣犹疑了一会,看陆云尚目光坦诚,便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她的疑惑,也是后来陆氏兄弟被咬定也有异心的最大证据。
陆云尚说:“就是因为这封信上,陆忠明确写了,他准备尚且不足,应该一时不会轻举妄动;他还说自己宫中有人,我们若连夜密报,他必然连夜得知,可陛下却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发布政令。如此一来,倒叫他占了先机,狗急跳墙。故我们选择第二日朝堂上公布,他得知之时陛下便可已经采取措施防备他。所以选择如此行事。”
“可这些你们在会审时怎么不说呢?朕没从辩词中看见这些话啊。”
陆云复摇头,叹道:“那时大家都知道陛下想让我们陆家死,辩词自然残缺,完全不利于我们。”说完,他的目光幽幽地盯着林宣。
林宣尴尬一笑,安慰着说:“是朕一时糊涂,糊涂。现在朕幡然醒悟了。”
陆云尚接着说:“这怪就怪在,江州距京城路途遥远,最快也要十日到达,而我们十七日表明态度,二十七日宁王便带兵剿灭陆忠。宁王说自己早就被陆忠游说过,为何不早剿灭他,但却刚好在这样一个时机点斩杀陆忠呢?还有,陆忠在写给我们的书信中说他此事保密程度极高,并未向外人泄露一个字,这便与宁王的供词有出入。再有,宁王斩杀陆忠,藩王按律没有兵权,他靠的是自己那几十个亲兵,便能闯入守卫森严的意图谋反的江州知府府上,并且杀光府中那一百多守卫,再将陆忠斩杀的吗?这怎么可能?他的亲兵又不是皇上的司龙卫!”
林宣听到这里眉头紧皱,确实,大家只觉得宁王平叛有功,没人去关注他是怎样平叛成功的。对啊,只有几十亲兵的宁王是怎么斩杀拥有府兵数百人的陆忠的?
正当她陷入沉思时,陆采漪平静地开口:“只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是带兵硬闯,而是被迎进了陆忠府,然后在内部击杀了陆忠。”
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陆采漪身上。她面色沉静,声音平缓理智,却点醒了大家。
陆云泽激动地看了眼陆采漪,猛烈点头:“嗯嗯,采漪说得对!宁王林策不就是当年和你争夺皇位最激烈的那几个人之一嘛!而且他还喜欢采漪来着,那时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陆采漪脸上浮起淡淡红晕,她偷偷瞄了眼林宣,果然看见她沉下脸来。她便瞪了眼自己口无遮拦的长兄:“哥!旧事就莫要重提了。”
陆云泽知是妹妹怕林宣起醋意,挠着后脑勺讪讪地笑:“我这不是想论证,这宁王肯定对皇上很嫉妒嘛。你想,你既得了皇位,最不可饶恕的是,你还得了他梦寐以求的女人,这搁谁谁受的了?”
林宣点头,宁王么?她老早就怀疑他了。而且,在梦中,那个原主林宣也曾警告过她,要她多多注意这个宁王。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宁王与陆忠勾结,然后诱使他起兵谋反。但你们不支持陆忠还举报了他,宁王第一时间接到讯息,便进陆忠府杀了他,也洗清了自己的嫌疑。”林宣将思路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