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正技艺高超的按摩师,在按摩之前,要尽可能地熟悉起自己即将服务的躯体。掌握她内外肌理,描摹她骨肉形状,探寻掌握她的僵硬和损伤,再以惊人的手法揉按敲打,化去瘀血,暗通穴脉。
那么,此时此刻,林宣首先要做的,就是熟悉司弥的身体。
女孩安安静静的坐在软垫上面,万千青丝肆意披散,从林宣的角度看过去,她脊背线条柔和美丽,普通的道服也难以遮掩日渐成熟的少女躯体。林宣想,那些风华绝代的美人好像都有这样一个共同点,就是无论哪个角度和方位看上去都是美得如此无懈可击。司弥只有十三岁,但那种超凡脱俗的绝代佳人气质已经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而又因她独特的成长环境更显出一份特有的孤高清冷来。
光是一个绰约背影,便能教人笃定,这女子必然有着不俗的容貌与不凡的家世。如此冷冽奇拔的气质,绝不会是一般贵族家庭可以培养出来的。
好一朵高岭之花,林宣在心里不由赞叹。
这才十三岁,那等她再长成些,又该是怎样一个让天地失色的绝代佳人?到那时,倾慕司弥的人必然排着队都能绕整个思凡山脉好几圈,全世界的青年才俊都会对她趋之若鹜。不需要借助更多的想象力,林宣轻易就能畅想到司弥日渐长成后即将带来的轰动。
到那时,什么同龄人的畏惧都会是浮云。长大后的他们会觉醒般意识到司弥的美,她可怖的实力和冷若冰霜的态度只会成为修饰她传奇形象的锦上添花。而到那时,接受过无数赞美与谄媚讨好的司弥,又怎么能轻易的动心?
林宣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司弥的背影。所以,现在就是最好不过的时机,最好不过的,乘虚而入的时机。
光是刚刚那番接触下来,在上一个世界浸淫过一个皇帝人生的林宣自然无比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脆弱与孤独。这是一个缺爱到了极点的女孩,一点点关心与爱护都能在她心里培植出写满她名字的梦幻世界。
林宣告诉自己,务必要抓住这个时机。她要趁花朵还没成熟,就优先将她用玻璃罩罩好。这会是属于她的一朵高岭之花。
“我先对你的脊背筋骨有个大概的了解,再为你按摩就会精确很多。”林宣说。
司弥轻轻点点头,警惕心又稍微放下一点点。她虽不通按摩之术,但也明白这门学问颇为仰仗经络穴位。林宣的第一步做法证明她至少是真的会这门技术,而不只是信口开河而已。
“好,那我开始咯!小师姐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我,我立刻停下来!”
说罢,林宣深吸口气,白净修长的手缓缓放在司弥两肩,接着沿记忆里的陈氏按摩技法,双手宛如一对游龙般隔着衣料游走在司弥背部及两肢,随着抚摸的扩展,林宣心中渐渐掌握了些司弥现在的情况。
太狠了,训练太狠了。
虽然知道拥有灵力可以快速补损这些受伤的肌肉关节,但无论是对于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还是对于一个勤恳修炼的灵修者来说,这般疯狂的、完全是超出负荷的训练结果都是难以承受的。而司弥,思凡阁最为尊贵的圣女,未来的掌权人,武林的号令者,如此荣华尊贵集为一身,毫不夸张地说甚至远远凌驾俗世皇权之上,何苦训练至此!要知道,正如英招告诉她的,就算是之前的圣女,也从未有向训练司弥这般严酷无情的。
不肖撩开衣服查看,林宣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那本该是娇艳欲滴的身体上现在布满了多少伤痕。刚刚自己发现的那些,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探查结束,林宣眼里不由浮现出了些许怒火。真的有必要吗,饮冰阁主?这样要求司弥,以剧烈伤害身体的方式换得武功的精进?!
“你怎么了?”司弥敏感地体会到身后人骤然变化的情绪和隐忍加重的呼吸声,出声询问。
“没事。”林宣吸吸鼻子,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就是看到你身上那么多伤,为你感到很难过而已。小师姐应该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很让人心疼的。”
司弥明眸微闪,眼中情绪分辨不明。
“哎,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当务之急是让你好受一点。”林宣摇摇头打起精神,双手再度搭上司弥双肩,“马上正式开始了,肯定会有点痛,你忍耐一下哈。”
“嗯。”司弥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忍耐,是她最擅长做的事。而忍耐疼痛,已经是她每天都在做的事,所以她一点负担都没有。
然而她却感觉,身后的小按摩师似乎很有负担。
即使没有灵力辅助,司弥本身也是敏锐度惊人。所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林宣放在她肩上的双手在微微颤抖,能感受到她呼吸间的心酸与湿润,甚至也能感受到,她的双手探查她身体时,自己不可遏制地颤抖,想要躲闪,躲闪开那似乎有魔力的双手带给她无比奇异的感觉。
被人触碰,就会是那样子吗?司弥悄悄地想。那种难耐的感觉,仿佛有人用羽毛轻轻搔动你的鼻尖,可是不对,比这个还要更柔软,更难缠,更奇异得多。反正,是现在的司弥完全说不明白的一种独特体验。
复杂难辨的她不敢再细想,司弥只想单纯地感受。至少,她会永远记得,替她按摩的温柔的手是那样异常的温暖。
此刻,林宣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她额头滚落。她这副还很稚嫩孱弱的身体做如此需要力气掌控和巨大专注度的事情其实很不容易,但她始终支撑着坚持,用出神入化的技巧尽其所能地为司弥缓解疼痛。林宣笃信,唯有如此,唯有投入自己绝对的耐心与真诚,才能换得高岭之花内心的颤栗。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一整套技法终于施展结束。林宣登时啪地一声,一屁股跌到脚后跟上,向后仰倒过去,大口喘息,脸蛋上出着汗红彤彤的,看起来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保卫全人类的生死大战。
“终于完了,累死我了!!”
司弥迅速回过身,那张素来平静无波的面庞上第一次现出某种担心与焦急,“你,你还好吗?”
林宣的手法远远超过她的期待,那些返璞日里只能独自默默承受消化的痛楚在她的手下被渐渐分解、化去,疼痛无声无息间减去不少,而舒展得宛如灵力流转周身般带来的快感却叫她过分沉溺。她光顾着感受这股奇妙,竟一时没注意身后“魔法”的施展者已经累成这样了。
“没事没事。”林宣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是我太弱了。我来到思凡阁才知道,原来幼时我如此体弱多病皆是因为体内灵修天赋所折磨,直到近日第一次掌握接触灵力,身子才感觉强壮了些,好歹也是不用畏惧阳光了。”
淡淡的愧疚在司弥心头弥漫,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人愿意如此倾尽气力地帮助她。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要帮我?”
林宣被司弥的询问吓了一跳,心想圣女还挺直白的。不错,这是个好兆头。于是她一边仰倒喘着气一边继续漫不经心地回答:“这哪有什么为什么呀。我喜欢小师姐,看到你身上遭罪我就不开心。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吗?对你好是很自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