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之大,三千华国,纷争倾轧,是以生灵涂炭,血流漂橹,后□□出而平天下,是为大殷,分诸侯而立华族,至今数百年矣,而今上治国有方,门阀之间常为称颂,百姓和乐,亦是一片太平景象。
正是惊蛰节气,仲春之间桃华初始,群芳争春,大军已行至大理府辖内,云贵之地多属山川,或飞岩峭壁,或急湍猛流,地势奇险,风景也与中原不同,磅礴壮丽,恰逢此处正值山间,初春的山岭刚上新绿,山踟蹰开得正艳,漫山鲜红颜色,遥望远处雪山绵亘,好一片边陲风情。
商元祇骑在马上,他随军出征已有一些时日了,只是待一直在军中,如今得胜,正是班师之时。那天离开小院后他找了个借口叫兵卒们都撤了出来,屠村已是恶行,他实在不忍心再让尸骨再平白无故受辱。自那日起他没睡过一宿好觉,晚间一直恶梦连连,虽然心里知道不该如此对敌人妇人之仁,然而心头的阴影实在挥之不去,此时班师,他打算借此机会出去散散心,心里这么想着,商元祇回头对副将李青道,“你压着阵,走慢些,如今班师回朝并不急,咱们骑马倒没什么,只是步兵就要受些苦了,我有些事情同将军说,烦劳你看会。”
“殿□□恤下人,思虑的是,您去罢,此处有我。“李青本就闲来无事,虽不知商元祇心中所想,也随口笑着应道。
“那便烦劳你了。”商元祇拱了拱手。
言毕商元祇便催马向前去了,看到前方一人身披重甲,商元跖稍收缰绳,马儿疾跑之下突然受了束缚不禁侧头长嘶,听见马鸣那人也回首,见是元祇,朗声笑说:“你不在后面好生待着,却来找我作甚”
“确有一事要求叔父。”元祇想挠挠头,抬手碰到的却是头盔,便又把手放下。
“你且说来与我听听。“一看他这副模样,商瑜心下便软了,商元祇自幼受他教习骑射,虽不是亲生儿子,但这侄儿也同自己的儿子所差亦不远矣,又想到商元祇自去年随他出征也是约莫这个时节,一年来风餐露宿,征战连连,虽元祇身为王孙贵胄,待遇与普通士卒已是不同,可是毕竟军旅之间与宫闱之中的闲适生活不同,这等苦岂是他所吃过的,但这一年来不论何时,都不曾听过这孩子叫一声苦,念及此,商瑜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给他放个假。
“侄儿想着,自己自幼便生在朝歌,从不曾见黎民之疾苦,此次好不容易与叔父同征,虽于行军布阵之事受益颇多,可于黎民疾苦却丝毫不知,而下次再可离京又不知到什么时候,侄儿若再不借此机会长点见识便可惜了出门一趟。“跨下的马不耐得前后踱着步,商元祇又紧了紧手里的缰绳,心中同这缰绳一样紧张。
“你父皇把你交付于我,你若有个万一,我如何交差?”商瑜看着侄子,眼中带着笑意。
看着商瑜的神情,商元祇明白事成,心也放了下来,“叔父此言差矣,如今边境山匪已为叔父所平,而此处又已至我大殷剑南道,周边所见已都是农人耕种之景,况又有叔父大军过境,纵万中有一二凶人歹徒,侄儿身边带着的人也足够应付了,故而想必是无碍的。”
稍沉思片刻,商瑜说道,
“你所言也确有些道理,只是你向来疯起来便没个正形,若不与你约法三章我不能放心。”
“叔父请说。”
“一则,虽放你去疯,却不可无度,你需得在大军归京前先到京畿之地候着”,本朝循古制皆嫡长子继位,商瑜心里知道也他是未来的储君,这次不过圣人信任自己,放儿子出来历练,加以军功,以后封做太子也好使服众,这孩子恐怕一生只这次能够得以放纵,商瑜有心让他多玩些日子,故未定死见面的时间。
“二则,此行不得与军队相隔太远,且你需带足些能放心的人手,每日记得与我通书信告知方位,若有意外我也好去相救。”
“最后,你自己需收敛着,若闹出事来,仔细你的皮。今日已过半,你便收拾收拾行装银两,挑些人手,明日后日再出发罢。”
商元祇没想到叔父竟这么好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忙拱手笑道,“谢叔父开恩,侄儿必遵叔父教导!”
“竟是傻了么?我倒有些后悔放你这呆子出门给别人找麻烦了,还是别去了。“商瑜笑骂,一巴掌拍在元祇肩上,又帮他顺了顺头上红缨。
“叔父翻悔也迟了,小侄不敢打扰叔父,这便去也!”元祇心早已飞到不知哪去,策马转身回头喊着说完话,就一骑绝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