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椅子上的男子,泰然自若地斜身靠坐着,灯光下显出了那条玉一样白的手,抵着椅扶,撑着下颚处,慵懒地看着面前冲上来的刺客。
“噗通”一声,沿台阶下的黑衣身影身手敏捷双膝着地,生生地躲开了四名优等护卫的攻击。
男子微微抬眉,慵懒间多了一丝诧异,便见那人匍匐在地放着嗓子开嚎:“王爷啊!您要为妾做主啊——”
这一声嚎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椅子上的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鬼哭狼嚎给震得身子微动,而那出手果决的四位侍卫,啪叽,扑了一地。
“……”这细作果然不凡。
匍匐跪倒在地的人抬起了那张……血淋淋的脸,声泪俱下,“王爷,妾跟了您如此长久……”十日不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被人这般践踏,伤着妾事小,伤了您的颜面,可见其心恶毒!”
瞧人振振有词,男子终于开口,“你倒说说,谁人……践踏了你?”别以为他不知这细作昨夜都做了甚。
花暖此时脑子其实已经不够用了,她也只是一时情急演一演拖延时间,好给自己想想对策。
因那本书中关于女刺客行刺一事,几乎是一笔带过,完全不知这狠辣的宣王爷是几时发现原主是刺客、在什么时候绞杀了她。
她心里慌得一批,面前这个不是什么好人,可是那杀人不眨眼的毒王爷叶无痕!只要他一个眼神,自己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尽管她不清楚为啥穿越了,不想死是人的本能。
她想活着。
对方如此一问,花暖紧绷的神经一松,自己好歹引起他一点注意,至少没有马上动手弄死她。
尽管希望渺茫,花暖脑子飞快地转着,发挥着自己的才智,然后灵光一闪,有了。
再次起着一张满是血泪的脸,声泪俱下,“妾仰慕王爷时久,初闻得以入府,欣喜万分,日日盼着能早日入府伺候王爷,嘤嘤。”
她掩面哭得梨花带雨,演得入木三分,“……却不想被人算计,一招中毒蛊,这夜半三更的想让妾死于这府上啊!其心之恶毒天地可鉴啊,呜呜呜。”
叶无痕:“……”
那四名优等护卫已经若无其事了起身,回到自己的岗位,目光时刻关注着面前这身法诡谲的女刺客。
花暖无视堂堂宣王脸上那‘你编,继续编’的神色,依然演得我见尤怜,声哑语怆,她伸出那纤纤玉指指着自己的头与脸,“王爷可瞧见了,这些就是罪证!”
叶无痕:这不是你自己摔的吗?
无视对方那直白的神情,花暖逼着自己入戏,演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出神入化,“那毒蛊是真心狠毒,居然能控制着人半夜寻死,幸得妾命硬,可奈何今日仍重伤疼痛难忍,还毁容了!往后这日子没了这美貌,王爷是否就要嫌弃妾了?呜呜呜……妾的命为何如此的苦?”
“……”还挺能编的,堂堂宣王都看得有些呆滞了。
哪个细作刺客行动失败不是大义赴死,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苟命之辈?这也就罢了,这女贼演得还铿锵有力慷慨激昂,他险些都信了。
正想着是拧断这女细作那看起来纤细又白皙的脖子呢,还是刺穿那单薄的身体,却闻女人怒不可遏收尾,“那不是旁人,正是日日想除您而后快的燕郡王!”
“嘶!”护卫倒吸一口声音,接触到他们主子那淡淡的目光后,立马咽了咽口说,继续瞪得凶神恶煞的样子。
“尔道何人?”叶无痕那散懒的气场微变,神情不再慵懒闲逸。
若攀扯了旁人就算了,她道出的是谁?
谁人不知,燕郡王身为异王却非常得宠。此人与身为亲王的叶无痕不同,为人温和纯善,平日素来乐善好施,深得人心,待人接物甚是周倒,即便与恶名昭彰的叶无痕也能和睦共处朝堂之上。
这般人物,说叶无痕会想方设法弄死他倒是有人信的,说他要来对叶无痕除之而后快,的确无人会信。
面前这女人却言之凿凿。
而,叶无痕内心却震动的,即便世人皆是不信,燕郡王却已在暗中筹谋,准备要除掉他这堂堂亲王。
花暖偷见高高在上那男人微变的神色,心中知道自己蒙对了,小命保住了一半。
这时的叶无痕,目光中多了份打量,台阶下的女细作虽是匍匐跑地姿态,眉眼间却无一丝卑微乞怜,看似有两分侠骨。
如果不去想方才那演出的一波求生计谋的话。
他天生微带嘶哑的声音缓缓而起,“此等隐秘之事,你又如何得知?”语气未变,无形压力扑面而来,压得花暖胸膛一热,口中一股甜腥味就溢了出来。
好强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