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郎的厨艺和医术简直难分伯仲。”
“过誉了,我只会做一些家常菜式而已。”
坐在君冉身边的凉暖忽然打了一个小嗝,自己觉得尴尬,拿手把嘴捂上了。君冉笑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将自己面前没动过的一杯温水递给了她。
“日后若有机会去吴郡或凤栖的酒楼,你就知道我的厨艺不过尔尔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事,白林生就觉得委屈得很。要说运气好吧,自从君冉叛逃建都、江洄把持朝政,除了开头两年舜朝朝廷每年派巡察使来云州,到如今已经有十余年不曾有京官来云州;要说运气不好吧,他们南疆人花了多年工夫在云州刺史宅邸里埋暗线、收买府衙官员,如今万事俱备,偏偏来了个身份清贵的国师搅局,差一点把他们一网打尽。
功败垂成的滋味谁都不想受。南疆如今只剩下了两个选择:要么在赤城发觉南疆谋划之前孤注一掷刺杀云州刺史,要么是等着赤城发现如今刺史的异样、拔了所有暗线离开后慢慢从头再来。第一种选择疯狂,第二种选择憋屈,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万全之策。
白林生还在这里两头为难,那里君冉老神在在地补充道:“对了,刚刚忘了和你说,国师昨日同我闲谈时,问了我一个问题——南疆同舜朝定的盟约是开了云州的云城等三座毗邻小城以供行商,但为什么现在云州处处都有南疆客商?”
刚刚面上还算平和的白林生勃然色变。
“我还在京中时就听说过王四郎是天上仙人历练降世,聪颖□□想来异于常人,昨日一见果然如此。”
君冉恍若未察,慢悠悠地感慨道:“他才来不久就发觉了南疆客商的问题,想来很快就要去找云州刺史对质;这李刺史是个难得的傻人,估计还比不上国师这个不问世事的道士,恐怕不要几句就会被套出话来。到时候国师知道了李刺史和南疆一直以来暗中交易兵器藤甲的事……”
凉暖抱着茶杯,畏惧地往君冉身边挨了挨。白林生的面色已经黑沉如墨,好在并没有当场发作。他用南疆话低声咒骂了一句“废物”,站起身来难得恭恭敬敬地给君冉行了晚辈礼:“十叔如今有什么打算?”
“看你们想法咯。”君冉闲闲地回答。“若是觉得之前绸缪浪费也可,便先回南疆去,待国师走了重新谋划就是。”
“十叔刚刚也说了,李刺史是个难得的蠢人。”白林生沉声说。“即便是世家,像这样的傻人也不多吧?”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国师和李刺史一并杀了就是。反正李刺史出身的涑安李氏听命于凤栖江氏,凤栖青台两家素来不合,到时只推一场闹剧,谁还能问几个死人对错真假?”
君冉昨晚还说让赤城带她去吃好吃的,今天就面不改色地讨论起了杀人的方法;凉暖只当自己幻听,惊愕地抬起脸来,就见君冉依旧是见惯的没脾气的面团样,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极淡的笑意:“我给你们的那个方子,如果真的按我说的给李刺史吃,十天前他就应当‘病逝’了。你们不愿意听我的,还想同李刺史‘再谈谈’,谈的结果可还满意?”
看白林生锅底一样的脸就知道不满意了,不然李刺史也做不出不告诉他们国师要来的事。说到底南疆人还是不信任君冉,不听他的嘱咐吃了这哑巴亏,如今也只能当他说的是金口玉言,权且一试:“那……那你如今还有没有立时毙命的……”
“这叫什么话!我是个大夫,做不出这样背德的事情。”君冉讶异道。
他身侧的凉暖禁不住抬头,跟着白林生一起看向他,试图看看这人说话时候脸红没有。不过很可惜,君冉面色如常,一点点羞赧的红晕都没有出现。
白林生抬手揉了揉额角,疲累道:“这是我们的错,是我们不懂事。可如今耗上二十天去下毒,还随时可能被国师发觉,这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我记得做随军医师的时候,在正骨或是动刀切除脓肿时,为了不叫病人痛苦,偶尔会用些药草熬一种叫人失去知觉的汤。”君冉说。
“这汤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不好:其中有一味药,一旦加的多了,喝下去虽然也不会叫人感到痛苦,但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无意识状态的人或许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