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也不会牵扯到无辜之人。”
赤城本来只是愠怒,这下直接被君冉气笑了:“林相果真是谪仙,我倒是想听听林相当年被兄长发卖时内心所想。”
他这话可以说很不客气,如果换个人被他这么当众揭底,恐怕当街就能和他吵打起来,君冉却只是眨了眨眼,回答的态度完全称得上温和:“我爹爹为情所累,注定做不好家主,大哥和九郎都比他有决断的多,只是九郎当初到底年纪小,做事不够狠绝——如果是我,要么不做,要做就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君冉这话是十成十的真心。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人会为了所谓的感情犹豫软弱,甚至放弃自己的利益去追逐这无谓的东西——但是也不需要他明白,他只要学着其他人的做派,再加上一点点的分辨能力,在该高兴的场合高兴,在该悲伤的场合悲伤就可以。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就像琴棋书画之属,玩的够久够熟练了就索然无味起来。赤城是他有几分好感的后辈,现在没了利益上的纠葛,他也愿意和赤城多说些话。
他说的都是真话,落在赤城耳朵里就怎么都不是味道了。赤城单纯归单纯,但也不是一点常识都没有,君冉这话一出,他立刻明白了此人最大的问题所在,语气也古怪起来:“你……果真是一把好刀。”
无心无情,一切从利益出发,只要用得得当了,怎么不是一把好刀?
“时候不早了,若再耽搁下去,恐怕李刺史就多了个说你不守时的话柄。”君冉避而不答,只是微笑着提醒了他一句。
“你和我置气,等出了云州再说,别叫他们看笑话。”
说是请罪的宴席,实际操作起来时就带了几分官面上接风宴的味道,只是碍于赤城的下属随侍皆未到来,因而云州的官员也只来了几个有实权的文官作陪,除此之外,云州本地的几个秀才也在这次的宴席上。
君冉从入了座、听见报来宾名字后,表情便有一些凝重。赤城一直关注着他,见他不虞,便使了个小术法,给他传音道:“怎么?”
“我在想一个问题。”君冉回答。“如果同我约定的人毁了约,我还有没有必要遵守这个约定?如果我不遵守了,我是不是就算不上是好人?”
不管遵不遵守约定,他似乎都算不上什么好人。赤城腹诽了一下,还是实话回答了他:“以德报怨,以何报德。”
君冉点点头,这次也是用术法传音给他:“你不要碰这宴席上的任何东西。云州刺史早就同南疆勾结,从南疆购买蛊物藤甲运往涑安和凤栖。如今刺史蠢笨,虽允通商,行事风化上却依旧贬低打压南疆客商,南疆不满已久,预备从如今云州官署中挑出一个来扶持。今天这宴会就是场鸿门宴,不单是你,如今在座的恐怕都要丧命。”
“那你之前还劝我过来?!”
“你过来了,我装得还像一点。我把毒换成了一味药,这药能叫人假死,但要再服另一味药才能苏醒,否则就会在假死的状态下真的糜烂腐朽。你我完全不担心,就算你师弟不来,我到时候也会想办法从南疆那里把你讨过来救活。当初他们说要除刺史,可没说过要把云州的青年才俊统统毒杀。这是我的不是,我会想办法补救。”
“还补救什么?”赤城心情烦躁。“你是神医,不是神仙!……况且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不加别的毒物?”
“你是说蛊虫?那东西好分辨的很,有眼睛的人都不会吃。再者说,在不知道舜朝是否彻底没了攻打他们的兵力之前,他们不会想惹一身腥。至于补救,我自有办法。”
赤城今天给他打击得已经没了脾气,闻言只道:“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只一点,如果真的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我兄长也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所以季华,这一厅人的身家性命,可就都在你我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