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后,凉暖跟着尖叫起来:“血!血!”
“过了。”
赤城面色复杂,本欲去拦,听见江玥说“凡女魂魄为食”一句后又止住了步子。
“咳……哈哈……南朝南少主好大的威风……你我不过五十步笑百步……”
江玥听见凉暖尖叫后本已经停了动作,闻言再一次用力跺下去,那套着雪白短靴的脚仿佛有千斤,直接踏碎了这副仙躯的脊骨。
“知道是我的地盘也敢来放肆。”他冷冷地说。“这雍朝地界是我的天下,日后寻仇,只管来天山寻我。我们走罢。”
凉暖早已缩到了君冉身后,手捂着耳朵,两只眼闭成了两道细线。江玥收了扇走到她身边,瞳仁外圈还漾着一层未及收束的冰蓝。
“走啦。”
他笑嘻嘻地揉了一把小姑娘的发顶,同刚才踏死人的冷血妖魔判若两人。
小姑娘把眼睛觑开条缝,两颗黑眼珠子从缝里朝他瞟了瞟,一张粉嘟嘟的小嘴顿时瘪了下去。她闪开江玥的手,将君冉的腿抱住了。
“死掉了。”她带着哭腔说。“吓人的很。”
自从看见过君冉吐血后,这姑娘就有些怕血。
“唉,我来把他和那个女郎埋了吧。”赤微说。“说真的,不管他是个什么东西,就这样子也不太厚道。”
“女郎埋,这家伙留着。”江玥说。“你当他死了?他们仙族命硬着呢。当年他们从天道那里诓来多少好处,尤其是脸皮子,算是四界八荒第一等厚的……”
泥土里沁出了一个饱含怒火的气闷声响:“南朝!”
江玥立刻话风一转:“……偏就这位东方仙君第五子玄泽真君脸皮子薄。可惜啊,脸皮子是薄,他们族人一脉相承的狠毒自私半点不少。”
“你放肆!我父君是北方神君、玄极殿主,你这……”
“你爹是哪门子神君?”
江玥拿扇子敲着手心,笑眯眯蹲下身来。
“这世上称得上神的也就两个,一位天地神君,一位……”
他话音未落,忽然青天白日里下了一道惊雷,直直劈向江玥头顶。小狐狸敏捷地往旁边一滚,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直瞪着天看了会,嘴里的话硬生生转了个方向:“……总之我妖界只认两位神,你爹算个劳什子神。你爹那样儿的,都不用我外祖,我娘哭着都能和他打个平手。走了走了,玄泽真君且在此休息,等我忙完了事情,自然会告知令尊带您回仙界去。”
江玥话说完,还“好心”地把玄泽翻了个面,取下玄泽颈上悬着的一块润泽如水的翠玉,将系玉的细绳在手指上绕了几圈,笑嘻嘻地拍了拍玄泽的脑袋。
“您就放心吧,只会哭着找阿耶的真君。”
玄泽怒吼了一声,奈何骨骼已碎,他动弹不了,也只能嘴里放放狠话:“你别得意!等我爹来了……”
“走罢,走罢。”
江玥已经不搭理他,见赤城赤微一副看呆了的模样,挥了挥手起身,目光扫过地上无头的女尸。
“怨气入体,尸体化灵。现在死透了,魂魄也已经被吃……要埋就埋吧,不过不埋也没什么影响。”
埋还是要埋的,不管是出于情还是出于理都没有叫人曝尸荒野的道理。
赤微刚刚提议了要埋,动手也是他动得最多。在他给这女尸上填土时,刚刚还是一片澄然的天空上渐渐聚起了乌云。等到忙完,他们已经能听见头顶隐隐的雷声了。
难道是这女子的冤屈惊动了上天,以至于昊天替她惩治玄泽?
赤微如何想江玥不得而知。赤微在那里拿一把钝剑掘坑,江玥则忙着把那块翠玉从绳上解下来,无视了一旁玄泽的怒骂哀求,一把将玉攥碎了,从中拈了几块分量较大的漂亮碎片掖进荷包里。
玄泽一双眼几乎要瞪出血来。
江玥居然敢在几个凡人面前如此折辱他!还有那个瞎子,不过是个凡人,他怎么敢……!
他恨恨的眼神从江玥的白靴剜到一旁蹲着摸索膝琴的身影,在那凡人的侧脸上停留了许久。君冉恍若不知,抱了琴后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垂首摸了摸琴上撞掉漆的部分。
趁着这工夫,玄泽将他的容貌大致看了囫囵,心里恨道:
“哼,只要我能过了天罚,我必然要杀你这凡人……嗯……怎么他这脸怪眼熟的?”
玄极殿镇北方,座下仙童侍女少说也有百十数,玄泽确信自己在这些人里见过类似脸孔,虽然不是十成十的相似,但也像足了七八分。
“你是……我父君手下的人……你……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