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南阳卧龙岗……”穆笙呢喃着方才男子提到的这一句,忽然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忽然疯了一般地抓住孔明胸前的衣衫,呼吸急促问,“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她的目光中有隐隐的期待。
孔明有些莫名女子情绪突然的激动,他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却还是挣脱不开,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回答,“在下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那声音清润如玉,不疾不徐,与穆笙的急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穆笙张大了瞳孔,是他,真的是他,她为了寻他,走宛城,斗贾诩,谋邹氏,中毒箭,坠冰溪,辗转颠沛,终于让她寻到他了。
苍白的脸色,泪水不自觉地流淌下来,穆笙看着面前的男子,失神怔怔道,“孔明,你是孔明……”
孔明身子一僵,他并没有告诉她他的字,她又是如何得知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清丽绝伦的容颜,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叫着他的字,孔明眸光复杂,心里莫名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情绪。
他稍稍用了些力挣脱女子,声音不自然地克制道,“姑娘请自重。”
就在这时,阿三突然推开门进来了,“先生,庞德公差人送来了——”
阿三看见房间里穆笙醒了,但是面上却泛着泪光,想他家先生也总不可能欺负人家姑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把话说完,“咳咳……送来了帖子。”
穆笙看向门口,是一个小童,大概就是孔明的书童,她意识到自己方才情绪没有控制好,慌忙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下心情,柔声道,“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我对此早有耳闻,方才冒昧直呼先生之字,还望见谅。”
孔明退后两步,点点头,温凉的嗓音不露一丝一毫的其他情绪,“姑娘好生休息,明日一早我便着人安排马车和车夫送姑娘回去。”
穆笙哑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孔明话落,便转身和阿三离开了房间,旁边的粥碗还冒着热气,她透过窗子看向窗外,竹林深深,原来已是天黑了。
这三天三夜,原来都是孔明在照顾她,穆笙费力地端起粥碗,一勺一勺地自己舀着喝完了,边喝边思索,樊阿来替她看病,那么有没有告诉孔明她的身份?否则为什么孔明这么急着明日一早便要催她离开?还是说孔明天生就是如此凉薄之人?不论是什么原因,穆笙可以肯定的是,她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孔明,绝不能就这样轻易离开。
书房中,孔明已经褪去了一身月白色长衫,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亵衣,屋子靠窗的角落有一座火炉,散发出温热的暖意,晕黄的烛光下,男子如苍松翠柏挺立的侧影映射在墙面上,颀长清隽。
孔明坐在桌案前,神色认真地看着那封庞德公今日差人送来的请帖:五日后府上遍请襄阳名士,饮酒赏花,座谈论辩,孔明乃吾儿庞山民之妻弟,不可缺席。
原来孔明两个姐姐中的一个嫁的便是这位庞德公,其字尚长,为人与隐居襄阳一带的名土极为友善,亲密无间,过往颇多。孔明与其从子庞统交往密切,并称“卧龙”和“凤雏”,传言二者得其一,便可安天下。
孔明揉了揉眉心,收起帖子,翻开了旁边一卷泛黄的书册,支着脑袋,端在手里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到一半,孔明突然又将书合上,修长的手指端起一只蜡烛走出了房门,步至中厅与后厅中间相隔的空院落里,看见中厅的小客房里的灯还未熄,女子窈窕的身影打在窗上,好像准备吹灭蜡烛休息了。
忽而一阵冷风吹过,孔明手里端着的烛火倒是被吹灭了,他目光微凉,原地站了片刻之后,秉着那只熄灭的蜡烛重又回到了书房,继续看起了那本方才被合上的书卷。
一个时辰后,阿三提着一件外衫推门走了进来,提醒道,“先生,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
“就你时辰记得不差,哎。”孔明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放下书卷起身,接过阿三手里的外衫慢慢披上,顺便问道,“马车和车夫都安排好了吗?”
阿三点头,“先生放心,明日一早马车便会停在门庭前面。”话落,阿三又犹豫道,“先生,这吕小姐倘若真是那——”说到这儿,阿三没再敢往下去说。
孔明淡淡瞥了阿三一眼,“是与不是,明日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