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孔明步子闲漫地走出了房间,只是在经过中厅与后厅相隔的空院落时停了停,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穆笙的那间屋子,发觉已经熄了灯,遂不再逗留,迈开步子回房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穆笙便悠悠转醒了,醒来之后浑身无力,隆冬将至,此刻身子已经感觉极冷了。因为肩上的伤还在,怕伤口撕裂发炎,所以她不敢有太大的动弹,只是小心翼翼又吃力地撑着另一只胳膊坐起了身,光是这一个动作,她的额角已经冒出了一排细密的冷汗。
擦了擦汗,穆笙用手撑着枕头,忽然摸到了枕下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冰冰凉凉的感觉,摸索着掏出了那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块光洁剔透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权”字。
穆笙不禁凝眉思索,却怎么也想不通这块玉佩是从哪里来的?既然在这间屋子里,难道是孔明的?
扫了一眼这间屋子,赫然发现床尾摆放着一件贵气的衣袍,许是昨晚灯光太过昏暗所以她没有看清,如今见到这物她猛地一醒,忽然想起来了,昨日她迷迷糊糊上岸以后,突然出现一名男子拔剑架在她脖子上,后来发现她没有威胁,准备离开的时候还褪了他的衣袍给了她,那么这块玉佩应该就是那名男子忘记摘下来的了。
穆笙手心里攥着那块光滑的玉佩,脸色苍白如纸,目光却是一片沉思,这块玉佩摸在手里,感觉质地上好,通透光白,那么它的主人一定是非富即贵,穆笙隐隐记得自己看了那男子一眼,此刻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听着窗外竹林间清脆鸟鸣,穆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笑得惨白又无奈,看来又得欠下一份人情了,“不管怎样,哪怕是一件衣袍的恩情,只要知道你是谁,我穆笙都会想办法报答的。”
“姑娘醒了吗?”阿三在门外轻轻敲门,“我家先生已经在门口备好了马车,只等姑娘收拾好便可出发回去了。”
穆笙只觉着浑身无力,冰冷至极,此刻根本没法下榻,无奈朝门外虚弱无力地喊道,“并非我不愿离开,只是实在身子孱弱,身上多处伤口未愈,劳烦小童通禀卧龙先生一下,可否通融几日?”
门外阿三仔细听明白之后,略微犹豫了一下,很快爽快回答,“好的,姑娘请稍等。”
不多时,阿三回来了,只是身后多跟了一人,正是孔明。
敲了敲门,阿三喊道,“打扰姑娘,我家先生来了,想和姑娘屋内谈谈,不知如今进去可方便?”
穆笙将被褥往身上拉了拉,她本就畏寒,如今得了寒疾更是严重,听到此事有商量的余地,穆笙立马冲门外道,“自是方便,先生请进。”只是那声音却是比平时低了好几度,虚弱所致,阿三要贴着门才能够听清楚。
孔明轻轻推开了房门,见穆笙脸色苍白地靠在枕靠上,被褥拉高到快要将她整个人都要埋没得只剩一颗脑袋了,他走近拉开了一个凳子在一旁优雅坐下,与穆笙含笑对视一眼,接着冲门外吩咐道,“阿三,去取一个暖炉过来。”
阿三会意,立马下去了,片刻功夫便捧来了一个暖炉,穆笙接过,一并道谢。
孔明又目光幽深地看着阿三道,“我从水镜先生那里拿的书卷已阅毕,在书房里头的桌案上,你即刻去送还。”
阿三眨了眨眼睛,立马会意,“诺。”说完便出去了,却是并没有往书房方向去。
穆笙看着阿三走了,又转目看向孔明。
如今白日,她端看孔明自然比昨夜更加清楚了,依旧是那一身月牙白色长袍,面容沉静,相貌上等,端正而又不失柔和,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中却暗藏着睿智与犀利。
斑驳的光影透过窗户照耀在他身上,芝兰玉树之姿,端的是一身温雅儒静,脱俗凡尘的清贵气质,让人不禁联想到那一句再贴切不过的诗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想来说的便是他一般的人物了。
这就是年轻时候的孔明了,穆笙呆呆地看着他,今日她终于看清了,不再似昨日一般忽然激动乱语,也不再似昨日泪眼模糊到情绪失控了,心中唯余感叹,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古人诚不欺我。虽然没有那把羽毛扇作点缀,但是这周身的风度已经让她深深地被折服了。
“请问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这声音温如春风拂面,冽如清泉石流,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又不似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