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儿一惊,知道自己多嘴了,再联想到师傅是受诸葛先生所托才来这里给姑娘治愈寒疾,怕是已经一心肯定姑娘与诸葛先生二人这一对良人了。
可是诸葛先生已经娶妻了,恰恰在姑娘千里迢迢从许昌赶回隆中找他的那天娶妻成婚了,这如何能叫姑娘不伤心?之后又让师傅来治愈姑娘的寒疾,难道是诸葛先生的愧疚补偿吗?师傅不喜多管闲事,又为什么会答应诸葛先生呢?
宓儿不明白的有很多,可不管明不明白,她的心底,都希望穆姑娘不要再受伤害了,真心希望她的寒疾快些痊愈,希望她能走出诸葛先生的那段情伤,找到一个真正爱她护她的男子。
“笙儿,待会儿把药喝了睡一觉,公台先生与大哥的丧礼事宜我会一起料理。”
穆笙点点头,看着孙权眼底的青色,有些不忍道,“你已经是吴侯了,丧葬之事,不需要一个人包揽,一切按照规矩来便可。我想你更担心的,是接下来要如何稳定人心,让他们对你的命令心悦诚服。”
孙权颔首,也不否认,面对穆笙,他足够坦诚,“你说的不错,那些人都是陪着父亲,陪着大哥出生入死几经沙场的,而我年轻没有威望,他们不服我是正常的。”
“可是大哥他,既然将江东托付给了我,我便无论如何,也要使江东文武上下一心,叫他们都听服于我,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么我——便不配做这个江东吴侯了。”
穆笙点头,脑子里回忆起江东有哪些谋士和武将,为他分析慢慢道,“听闻你大哥临终之时说了,外事不决问周瑜,内事不决问张昭。周瑜和张昭,此二人分别是武将之首和谋士之首,你应先与他二人私谈,以先兄遗嘱告之,莫不敢从。”
“嗯,子布大人是忠臣,大哥临终亦不放心,将子布大人叫到了榻边,嘱咐他要好好辅佐我,子布大人当时声泪俱下地答应了。之后,子布大人便立马使我出堂,受众文武谒贺,当先率众人拜我为主公。”孙权道。
穆笙听他这么说,想到了几年之后的赤壁之战,史书上记载,张昭带领一帮文臣极力主降,而孙权想战,周瑜想战,鲁肃想战,武将们都想战,孔明跨江而来促成孙刘联盟,才在赤壁大获全胜。
这么看来,张昭虽为老臣,却也有糊涂的时候。不过赤壁之战是好几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倒也不必想那么远,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周瑜可回来了?”穆笙似乎没有要休息睡觉的意思,继续问。
这时宓儿端着煎熬好的药走进来,看到孙权坐在榻边,踌躇了一下还是把药端了过去,“姑娘,昨日的药停了一天,今天一定要把这药喝了。”
孙权看了一眼来人,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宓儿手中端着的药,用勺子轻轻搅了几下,散去一些热气,他舀了一勺送到穆笙嘴边,“来。”
穆笙一僵,“不用,我自己来。”
她欲伸手拿过药碗,却被孙权避过,孙权道,“你只当我是想在你这儿多待片刻,喂你喝完这碗药,我便走了。”
穆笙盯着嘴边的这勺药,看了看男子,终是张嘴喝下了。药里加了蜜饯,不苦。
宓儿见这情形,十分识趣地出去了。
“你方才问我公瑾什么时候回来,看来你对我江东还挺了解。”孙权又舀了一勺送过去,一边道,“公瑾驻守巴丘,昨日收到消息后已星夜提兵回吴郡来了,今夜应会抵达。”
穆笙从善如流地喝下,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又一勺来了。
“你的寒疾还未痊愈,不要想太多,只管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其实我也不算劳累,丧葬的事,主要还是由静叔在帮着料理,三日后,棺椁便要下葬了。”
他说的静叔,是指孙静,他父亲孙坚的弟弟,他的叔叔。
穆笙就这样一面听他说,一面不知不觉间将这一碗药给喝完了。
孙权搁下空碗,起身,看着女子平静望向他的消瘦面容,道,“我叫厨子给你多做些菜,瘦了。”
穆笙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瘦了,她又瞅瞅孙权,柔声道,“你也瘦了,我也叫厨子替你多做些菜。”
孙权沉静的眸光一动,轻笑道,“好,我便叫府里的厨子都听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