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老刘见三班的人整日学风散漫,在周日返校这天发了套试题,让同学们先做着练练手。
教室里人来得比往常齐,老刘挺着大腹便便,叉腰站在讲台上,镜片下的眼睛扫来扫去:“怎么人还没到齐?马上上晚自习了!都回自己座位上去坐好!”
“窦旭燃呢,谁知道那小兔崽子又跑哪去了??”
底下没人应声,老刘皱着眉头在点名册上划了个叉。
门口突然有人朝着里头唯唯诺诺的喊了声:“刘老师……”
来人带副粗边黑框眼镜,气喘吁吁地跑来,额上冒汗出现在教室外头。
是班上的生活委员张悦,一向文静内敛的女生。
老刘看了眼,把试卷袋放讲台上:“班长看着时间,上课铃一响就开始发卷,同学们认真自觉做啊,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一会就回来。”
说着,人往走廊外头走,张悦苍白着脸朝他说了几句,声音很小。
老刘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走到后门处,犹豫了片刻,还是抓着门框喊了声:“程烨……你出来下。”
程烨位置在后排,后头半截的学生几乎同时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后座那个清冷阴郁的少年。
程烨很平静的盖上笔盖,将手边书页折起翻到的那页,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往门外走。
男生薄唇紧抿下压,看不出情绪,一手揣在裤兜里,缓缓走到两人面前,旁边咬着下唇眼眶微红的张悦偷偷看了他一眼,也抵挡不住“蹭”一秒红了脸颊。
老刘往前走,声音严肃:“都来我办公室说。”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
一个我见犹怜委屈至极的女生,和身边臭名昭著清冷淡漠的男生。
这样的画面,在别人眼里,瞬间又脑补出一出年度大戏来。
“什么鬼?老刘那个监考狂能放下手头的试卷找两人谈话?怕是有什么惊天大秘密??”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同班同学,能有什么秘密?还不是早恋那一套?”
江阳泽本就讨厌程烨,这下抓到话柄,恰逢纪烟在场,他非常欠扁的笑出了声:“张悦那种他都看得上,看来不止脑子有病,眼睛也有问题,这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像是挣表现似的,他刻意将嗓音放大,去瞅前面人的反应。
他话一出,男生轰然笑作一团,声音流里流气的吹着口哨。
倒是瞬间激起了有些女生的不满。
“江阳泽你积点嘴德吧,张悦这种怎么了?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傻-逼吧这人……”
“你——”
徐晓晴苦着脸道:“别争了,乱说什么,是悦悦她前天收齐的班费不见了,不是你们想的什么早恋。”
平日里张悦和徐晓晴关系最好,众人不疑有他,噤了声。
张悦当了一年多的生活委员,平时人踏实内向、勤俭刻苦,班里每一本账每一份开销都算的清清楚楚,在职期间几乎没有出过任何岔子。
为何她丢了班费,然后老刘把程烨叫了出去??
这其间的联系,意图陡然间变得微妙起来。
“……不会是他拿了班费吧?”
不知是谁率先说了这句,如颗激破沉静湖面的石子,流言开始朝不受控的方向疯长。
“程烨他现在是一个人住?经济困难吧?我妈说上次家长会他都自己一个人来的,和一堆中年叔姨辈的人坐一块,冷得渗人……”
“经济再困难也不能干偷鸡摸狗的事儿啊,看着那比人模狗样的……”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上一个学校待不下去了才转来咱们这儿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果然那种家庭下的家伙心理绝对阴暗有问题!”
指针跳转,铃声响起,班长迅速撕开试卷袋,一张张的数着发到第一排。
“同学们安静了——!!”
“别吵了,先考试了!”
台下没人理他,议论越来越偏激糟糕。
“……我得赶紧看看我包里的钱有没有丢,那可是我爸昨天才给我的零花钱……”
“凭什么拿咱们的钱去救济穷人啊?我可还没到爱心泛滥的程度……哎他会不会偷名牌包包这些啊,拿去卖钱可以抵他一年的生活费了吧?哎哟,真的好可怕呀——”说话的卷发女生张媛媛一边嗲着声音夸张捂嘴,一边翘着兰花指去接前头传过来的试卷纸。
“哗——”一声。
卷子被人从另一边截了胡。
下一秒,传来“哗啦”异常清脆的声响,女生站直着身子,下颌收紧,清冷上挑的一双眼勾着绝情冷意,冷冽俯视室内一圈,毫不迟疑的将手里撕成两半的试卷对折再撕开,直到碎成渣。
她藕白的纤细手臂一扬,一张张碎纸屑如雪花般往下砸,贴到张媛媛憋得赤红的脸颊处。
所有人被这一连串动作给看懵了,一时没人反应过来。
纪烟挥了挥手,眯着眼笑出了声:“还有谁他-妈不想考的?”
“不考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