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刺激还不小,特意跑到他这儿来又是喝酒,又是灵魂大拷问。
沈尧转动着手里的酒杯,颇有些自嘲的意味,“难不成要把心挖出来送到她的面前,她才肯相信我这颗心是真的?”
“你等等,我先接个电话。”魏准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是哪个女人竟有本事能把小沈总的心给伤透,盛方白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白,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许教练,你说哪个许教练?……健身房的许教练,我是有他的电话号码,等下给你发过去。”
“不会吧,短短半个月瘦了八斤,这么厉害?……好,你继续努力!练成六块腹肌指日可待。”
“好了,我在忙呢,不说了,挂了啊。”
见魏准挂了电话,沈尧问:“我大外甥?”
“除了你大外甥,还有谁叫小白的?这家伙,问我要什么许教练的电话号码是假,怕是想跟我炫耀他减肥成果才是真。”
沈尧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盛方白的身上,“我发现这小子最近转性了,老爱往健身房跑,以前让他健身还惨过要他的命。最气人的是,他还把我冰箱里的汽水全都换成了清一色的矿泉水。魏准你现在能在我家里找到一包零食,算我输!”
奶类食品全是低脂肪低糖,就连水果都不带糖分的,一日三餐都在吃草。
“这么狠?”要知道盛方白能有现在这样的占地面积,那是因为从小汽水零食不离嘴,现在竟然狠下心把这两命根子给戒了。“不得不说,这爱情的魔力实在是太厉害了!”
“爱情……的魔力?”沈尧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盛方白因为成功加了一个女孩的微信开心得像刚从精神院里放出来的,“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还知道女为悦己者容了,不容易啊!”
盛方白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见了女孩就脸红说话结巴。现在竟然懂得要减肥讨女孩子的欢心,着实不容易啊!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他谈恋爱的?他告诉你的?”虽然他跟大外甥住在同一屋檐底下,但小白出门他还躺在被窝里,晚上他回来时小白已经睡了,碰面的机会还真的不多。
“你,不知道他谈恋爱……不,应该说你不知道他正对一个女人展开激烈的追求攻势吗?”魏准微微惊讶,他没想到事到如今,沈尧还是个不知情的。
“难道你知道?”沈尧反问道:“你见过那个女人?”
“我不但见过那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沈尧来了兴趣,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借酒消愁的,脱口而问:“谁?”
魏准翘着二郎腿,身子倚靠在沙发里,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尧,慢里条斯地道:“你的前女友。”
“我的前女友?”沈尧把手里转动的酒杯一顿,笑道:“外面的人不都说我换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勤快吗?娱乐圈里少说也有好几十跟我传过绯闻的,你这实在太让我难猜了。”
绯闻女友一萝筐,太多是沈尧见了面连名字都叫不上的。
“不难,名字是两个字的。”魏准笑得愈发意味深长,“前不久,你们还见过面。”
魏准笑得实太欠揍,沈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眉尖微蹙,他真正交往过的女人只有一个,当众承认过关系的也只有一个。但沈尧不愿往深里猜,直觉也告诉他根本不可能,“别跟我打哑谜,快说!”
“你猜猜看!”魏准非要逗逗他。
“不猜!”沈尧道:“别跟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行不行?”
魏准嘴唇微启,慢慢吐出两字,“苏芩。”
“苏……芩?”沈尧的舌头像是突然被崴了一下,说话都不利索了,“不可能!”
他大外甥的性子温和偏柔,而苏芩的性子刚烈强势,而且苏芩年龄比盛方白大几岁,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人家苏芩刚好长在人家小白的审美观上,为什么不可能?”
魏准单手支腮,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你反应这么大干嘛?虽说你和苏芩以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你们早八百年前就分手了,男未婚女未嫁,各生欢喜很正常啊!”
“……”沈尧急了脸,“是谁我都无所谓,但唯独不能是她。”
沈尧心里腹诽道:臭小子,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非得把主意打到你舅妈身上。
“你所谓的唯独不能是她是几个意思?”魏准半眯着眼,“我可记得你前段时间信誓旦旦地说过不会吃回头草的。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脸疼么?”
沈尧不要脸的时候也是真的不要脸,随即一巴掌打上自己的脸颊,“我自打嘴巴,成了吗?”
魏准惊得双目圆瞪,连对他竖起大拇指,“小沈总你一向一诺千金的,现在你这样不要脸,我都不好吐槽耻笑你了。”
说完,魏准捧腹夸张大笑,像被人点了笑穴似的,“沈尧,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沈尧静静地看着魏准也不说话,一副我任由你笑个够的模样。果然两分钟之后,魏准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魏准笑着笑着,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大傻瓜!
太没趣了!
魏准收起了笑容,清咳了几声,疑惑地怼道:“沈尧,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人挺犯贱的。那么多女人绞尽脑汁想要把你给拿下,可你倒好,投怀送抱的一个都看不上,偏偏要对一个曾经把你给甩了的女人死皮赖脸的。”
“沈尧,你的骨头呢?”魏准伸手指戳了戳他,“你们分手也有一年了吧,这一年你不是也过得好好的吗?从不提起她,也不回头去找她,怎么在盛世皇廷见了一面,你的骨头就变软了?”
看来那句话说的没错,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是男人的通病。
沈尧也很认真的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揉了揉眉心,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来,“这跟头栽得太深,我爬不起来。”
魏准追问:“是你爬不起来,还是你不想爬出来?”
这两者显然是有区别的。
“爬不出来。”沈尧诚实道:“也不想爬出来。”
这一回,他是真的认栽了。
见沈尧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魏准惊得快要坐不住了,惊道:“你,这次是来真的?”
沈尧瞪了他一眼,“我上一次对她也是来真的。”
就是,苏芩不愿意相信他的真心而已。
“不是,我说你什么眼神?我就没有认真谈恋爱的权利?”沈尧无语,为什么他想好好谈恋爱,全世界的人都好像见了鬼那样的表情。
“你现在先别考虑你有没有真正谈恋爱的权利。”魏准挑了挑眉,“你的大外甥现在对苏芩的感情算得上是痴迷,用他的话来说--他可以为苏芩做出任何改变。”
魏准起身,绕走到沈尧的身侧,匆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尧,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为了一个女人,让你跟小白关系破裂,真的值得吗?”
……
苏芩收工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关美霞正坐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开门声,脑袋微微转动看一眼苏芩,随即又继续沉迷她的家庭伦理剧。
苏芩敏感的察觉到关美霞的不对劲儿。往日她下班回来,关美霞就算是再沉迷她的家庭伦理剧,也不忘碎碎念叮嘱苏芩把厨房里的汤喝了。
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在关美霞看来,每日汤水是必不可少的。春天的健脾去湿、夏天的清热解毒、秋天的滋润去躁、冬天的温补养生,几乎可以说是汤治百病。
苏芩走到关美霞身边的沙发坐了下来,“妈,你心情不好。”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关美霞都已已经把她的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了。
“没有,我心情没有不好。”关美霞指着电视荧幕道:“就是剧情太虐心了,有些影响了我心情而已。”
“妈,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苏芩说。
“我在看电视呢,没时间看你的眼睛。”关美霞冲苏芩摆了摆手,“赶紧洗澡睡觉去,别吵我看电视。”
“是不是苏世东来找过你?”电视荧幕里现在播放着欢天喜地的甜蜜完美结局,哪一点虐心了?真把她当三岁小孩哄了?
关美霞有些惊讶,想想自己有什么事情好像从来都瞒不住女儿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今天有去找过我。”提起苏世东,苏芩的脸色都沉了,“我没答应他的无理取闹,他来找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苏世东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他下午是来找过我,说苏宇杰昨天晚上跟几个朋友喝多了闹了起来,结果被多事的人打电话报警,警察赶到后把他们拘留了起来。他跟我说,可不可以请你帮帮忙,把苏宇杰给放了。”关美霞拣轻避重挑话来说,并没有告诉苏芩,今日下午的苏世东就跟条疯狗似的,对她又是咆哮又是威胁。
“你答应他了?”苏芩问。
“我又不是警察,哪有权利答应他说放人。”关美霞又不傻,如果真像苏世东说的只是孩子闹着玩而已,警方在调查清楚事实的真相之后早就放人了。
警方不放人,说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而苏世东也不至于来她这撒泼打滚,又是警告又是威胁的。
“苏宇杰,这一次又犯了什么事儿?”关美霞问。
“打架斗殴,把人打进了医院。”苏芩说。
“这还叫闹着玩?要是出了人命,这叫杀人了。”关美霞摇了摇头,低声叹气道:“苏世东未免也太溺宠苏宇杰了。都活了几十岁了,他怎么就不明白,他这么做不是保护孩子,而是会毁了他的。”
“他怎么管教孩子我管不着,但他再敢这么胡肆乱来扰乱警方执法,我一定会依法把他关进去。”苏芩冷声道。
提起苏世东,苏芩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妈,他要是再来找你,你就给我打电话。”
见苏芩冷了脸,没有半分情面可讲,关美霞心情百般复杂,眉头夹得更紧了,“苏芩,你别冲动,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爸……”
“血缘是没办法选择的,但凡可以选择,我希望跟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苏芩不想再提苏世东,起身道:“不说了,我去洗澡睡觉。明天局里要开早会,我得起早。”
“苏芩,你听我说……”
苏芩还真的不想听关美霞继续把话说下去,打断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跟他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妈,你记住了,我是个警察,只要他不乱来,我就不会对他怎样,但如果他敢乱来,我一定不会法外徇私。”
“你也别为这人伤神伤脑了,早点休息吧!”苏芩想了想,不放心地嘱咐道:“只要苏宇杰还被关一天,那他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你这几天还是少出门走动,他那个人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有些让苏芩出乎意料的是,苏世东没有欺软怕硬再找关美霞闹事,而是再次缠上了自己。
这一次苏世东不再是单枪匹马,还有他那个年迈的老母亲。
当然,苏老太和苏世东还不至于胆大包天到要闯进公安局去闹。两人一直在公安局门前的大花坛边上坐着蹲守,远远的看见苏芩的车,两人手拉手伸手去拦车。
苏芩没有办法硬闯过去,只得把车停下来。
苏老太一个箭步跨前,伸手紧拽着把苏芩的衣服,语气又横又泼,“苏芩,你给我下来!”
别看苏老太年纪大,年轻的时候没少干粗重活儿力气真心不小,苏芩被她这拼尽全力的一拽,不得不从摩托车上下来,还费了不少劲儿才扒开她的手。
“我老太婆今天就是要当面问你,你是怎么做姐姐的?宇杰被关在里面又饿又冷,他年纪还小怎么能受得了这苦。你这是想要逼死他吗?”苏老太怒瞪苏芩质问。
“他在动手打人之前,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的后果?”苏芩快要无语了,“还有,现在是他打架斗殴犯了法被抓起来,不是我要逼死他!”
“苏芩,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你赶紧把你弟弟给放了。他绝对不能坐牢,档案更加不能有污点……”苏老太撒泼道:“你现在马上给我放人,我要带他回家。”
“你以为公安局是我开的,我想放人就放人?”苏芩沉着脸,面对毫不讲道理的苏老太着实难以有好脸色。
“你堂堂一个刑警中队长,想要放一个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苏老太才不相信苏芩没权利放人这种鬼话,“苏芩,你今天要是不放人,我老太婆跟你没完!”
苏老太说这话的时候,那眼神像是要吃了苏芩似的。
然而这种眼神对苏芩来说别提多熟悉了,在她十四岁之前,那时她还留在苏家,苏老太每天看她的眼神就是恼怒又嫌弃。
原因没别的,就是因为她不是个带把的,是个赔钱货儿。
时至今日,苏芩也觉得这理由实在是太荒谬太奇葩,难不成她在生了苏世东之后就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
“别说我是一个小小的中队长,就算是局长,他也没权利平白无故放一个犯了法准备要接受法律自裁的人。”苏芩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还算平静,“你们走吧,缠着我也没有用,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
“啪!”
苏芩猝不及防,脸上顿时多了一个巴掌印。
苏老太火辣辣疼的手掌微微颤抖着,指着苏芩破口大骂道:“打小我就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养条狗见了主人还知道乞头摆尾。你呢,苏家把你养得这么大,你不但没半点感恩之心,竟然还要恩将仇报要害死你弟弟。”
苏世东冷眼地看着苏老太动手打苏芩,眼里没有半分惊讶,反而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也是,这种场面见多了,能不习以为常吗?小的时候,苏老太只要气儿不顺,也不管苏芩到底有没有做错事,都会拿她当成出气筒撒气儿,打骂是常有的事,苏世东这个做父亲的每每撞见从都不会开口维护一下自己的女儿。
要是遇上苏世东心情不好的时候,甭说他会出面维护,他不掺上一脚已经不错了。特别是后来,苏世东和关美霞离了婚又娶了一个女人生下了苏宇杰,苏老太和苏世东更是变本加厉,看苏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苏老太还在唾沫横飞破口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恨你弟弟,你巴不得亲手把他送入监狱彻底毁了他的大好前途。”
苏世东也不甘落后,帮忙怼骂苏芩,“我们苏家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来……”
傅煜赶到的时候,听见苏老太母子一唱一和把话骂得极难听,而苏芩面沉如霜,一副任由疯狗狂吠的模样。
“你们这是要妨碍警方执法吗?”傅煜把苏芩护在身后,当他看见苏芩脸上的巴掌印,既心疼又愤怒,脸立即沉了下来,“《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条【妨害公务罪】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罚金。
“妨碍公务执法、殴打国家公职人员,不管是哪一条,都是犯法的。我给两位一分钟的时间好好考虑清楚,一是现在马上离去,二是我让人把两位请回局里。”
傅煜本来就长了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他人往那儿一站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强大,当他真动了怒的时候,那股气势更是凸显得咄咄逼人。
一贯欺软怕硬,甚至可以说只是“窝里横”的苏世东被傅煜这股强大气势给震住了,闭上了嘴。
“我老太婆不懂什么妨碍公务执法……”苏老太向来倚老卖老,一想到苏宇杰还被关着,再也顾不上那么多,指着苏芩道:“她是我孙女,她做错了事我打她,这算什么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