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单手托腮静静地看着苏芩,“这么多菜,我们能吃得完吗?”
苏芩抬头看他,坦然道:“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想着多叫几个菜,总有合你口味的。”
“感动。”沈尧嘴边的笑意在加深,“苏警官这样体贴,我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沈尧突然把头凑近苏芩的面前,“苏警官,我无以为报,你看以身相许成吗?”
苏芩抬头给了他一记白眼,没好气地说:“沈尧,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不正经吗?”沈尧一脸无辜,“我很正经地在向你推销我自己,你看不出来吗?”
苏芩懒得跟他瞎扯,冲着红姨招手下菜单。
上菜的速度很快,首先上桌的是梭子蟹、沙蛤和黄螺,还有半打冻啤酒。
“味道怎样?”苏芩问。
沈尧一手抓着梭子蟹一手竖起大拇指,“味道不错!”
夜晚吹着凉凉的海风,喝酒吃海鲜,和喜欢的人坐着聊聊天,沈尧觉得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吃着吃着,两人渐渐没了话。相比欢笑声、干杯声此起彼伏的邻桌,他们两人安静得着实不像话。
沈尧没话找话活络气氛,“要是查实史强虐待女儿,会判几年?”
“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若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苏芩回答道。
“要是只判他两年,真的太便宜他了!”沈尧无法理解史强为什么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这样的狠手,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史强还真的禽兽不如。
“最可悲的是,史强这样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他的女儿史婷婷也不愿意看他被抓坐牢。”
苏芩停下手里剥蟹的动作,“因为她对自己的父亲还是有所期待的,以为他会变好,痴心妄想不会再有下一次。”
“但她不知道,家暴这种事情,从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只要开了头,就会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数次。”
想想她,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次次的原谅是笑话,一次次的希望是幻灭。
苏芩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不是王建峰和关美霞上苏家把她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她还不知道还要再遭受多少罪。
史婷婷跟她当年一样,不懂也不会拿起法律武器去保护自己,既然这事刚好让她遇见了,她就会尽最大的能力借用法律武器去保护那样一个弱小无助的孩子,帮助她尽可能少受些伤害。
苏芩倒了满满一杯冻啤酒,仰头一饮而尽。史婷婷的事情确实勾起她太多童年不美好的回忆,苏芩心里难受得厉害,又继续往杯里倒酒。
酒杯刚送到嘴边被沈尧抢了过去,“苏芩,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好吗?”
“酒,给我!”
“你要是真想喝,我陪你,大醉一场也无所谓。”沈尧说:“可是苏芩,你别忘记你的胃不好,过后难受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这酒我替你喝了,你心情不好,找我发泄吧,要打要骂都无所谓。”
沈尧这会儿心里懊恼着,自己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挑了个能刺激她的话题来说。
“一杯,我再喝一杯。”苏芩伸出一根手指来,“酒给我。”
沈尧还是不肯把酒杯还给她,而是往她的碗里夹菜,“来,化悲愤为食量。”
“你这人真没意思,吃梭子蟹怎么能没酒呢。”苏芩拿起剩下的半瓶啤酒,“来,陪我喝一杯。”
沈尧豁出去了,举杯与她的酒瓶干杯,“好好好,你想喝酒我奉陪到底。大不了,我再陪你去趟医院。”
话是这样说,但沈尧还是从苏芩的手里抢过啤酒瓶,把杯子换给她。
“苏芩,你恨你父亲吗?”
沈尧问得太直接,苏芩微微一怔,握着筷子夹菜的手一僵,过了数秒,她缓声道:“我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原谅他。”
“他也不配得到你的原谅,你不必强行勉强说服自己。”在沈尧看来,苏世东那样的人,不配做父亲。
“我恨他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我,也不是因为他动不动就拿我做出气筒打骂我。而是因为我看不起他!”
对,苏芩是看不起他,打心底看不起他。
“一个男人,我可以接受他没本事没出息,可我不能接受他在得知自己的妻子再也无法生育的时候,残忍地抛弃了她。”
苏芩的笑意很冷,勾着嘲讽与鄙视,“当初我妈嫁给他的时候,他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没有戒指没有婚纱没有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