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儿不想还好,一想,脑子疼得跟快要炸裂似的。
紧要任务在身,苏芩不想分神,所以不想再提及今日的事情,答非所问道:“先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了那边,你想好好休息是不可能的。”
高炜也是个上道的,看苏芩这个表情就知道结果并不是那么美好,他知道她不想聊这个问题,也没傻到惹人讨厌,非得刨根问底,“嗯,芩哥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直升机进入西川市境界。
数以万计的建筑物因强震而倒塌化作了一堆堆的废墟,大山倒塌了,把路全掩埋了,到处都是裂缝,断裂的公路、桥梁,目光所及之处墙摧脊倒,断瓦残垣,满目创痍,哀鸿遍野。
强震势必会导致灾区道路严重损毁,直升机很有可能无法垂直降落灾区,为了便于徒步翻山进入重灾区,苏芩他们来之前早就准备好了登山棍,并备足了干粮、药品等物品。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大营救!
这是,一场与死神抗争的大营救!
往茶竹县的路崎岖难行,救援大部队顾不上吃一口饭、喝一口水,一刻不停奔赶。
等他们一行人到达茶竹县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死神像夜幕撒下的黑网笼罩在地震灾区。家园被毁骨肉分离,注定这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看着震灾区的民众们惊恐无助的眼神,听见他们失去亲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战士们眼眶瞬间泛红,伸手拭去眼角的泪花,毅然转身,不顾满身风尘仆仆马上投入救援工作中去。
苏芩他们刑警援助队的工作是对遇难者遗体进行编号、记录、拍照,提取可供DNA检验的样本,为遇难者做亲缘关系比对、进行DNA检验和其他基础性的检验工作。
为此,他们专门设立一个遇难者身份辨认点,对于一些对无人认领或无法辨认的遇难者遗体,他们先进行拍照,随后编号存档,再把照片等资料信息放置在各地救援系统以供遇难者家属查找。
事实上,被埋在废墟里的遇难者被挖出来时大多都血肉模糊难辩真面目,苏芩他们的侦查难度大,尤其现在人手不足,工作量也是超负荷的。
强震过后,陆续出现大大小小的余震,死亡字数不数在上升,如同巨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芩哥,你休息一会儿吧,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撑不住的。”
两天一夜,苏芩没合过眼。渴了,抿一口水;饿了,咬半个干馒头。
“我没事,能撑得住!”
“芩哥,我知道你想替孙伯找到他的孙子,但是……”高炜看着眉间尽是疲倦之态,眼底充满血丝的苏芩,鼻尖泛酸得厉害,声音哽咽道:“芩哥,就当我求你了,好吗?两个小时,你就休息两个小时,我答应你,我一定帮孙伯把他的孙子给找出来的。”
高炜口中的孙伯今年八十岁高龄,地震发生的时候,他九岁的孙子孙亚明跟往常一样坐在教室里上课。
突然间,天崩地裂,教学楼崩塌了,他的孙子被埋在了废墟里。
消防部队日以继夜开展营救工作,在废墟里挖掘出数十具…遗体。
那些遗体,血肉模糊面目难辩,哪那么容易分辨出身份来。
孙伯的身体原来就不好,哪里惊受得起这样沉重的打击,在苏芩他们遇难者身份辨认点这儿哭成了泪人,握着苏芩的手,求她不管是生是死,都要让他见他的孙子最后一面。
这是高炜第一次看见苏芩哭。
他的芩哥,在局里一直都是铁人般的存在,折了胳膊挨了枪子儿,只能是见血不见泪的。
可当老人家痛哭着跪下来求她的那一瞬间,高炜清楚地看见她眼里的泪。
苏芩拍了拍他的肩膀,嘴唇干裂声音嘶哑,“你来搭把手正好,不要让孙伯久等。”
“芩哥……”高炜没忍住,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
“你不知道男人哭起来其实很……丑?你现在都娶不到老婆了,想打干棍一辈子?赶紧把眼泪给擦了,继续工作!”
高炜抬手擦眼泪,死活不承认自己哭了,“谁哭了?我没哭,我这是沙子进了眼……”
“芩哥,你快看!那……那个人不是小沈总吗?”
沈尧?
灾区断了通讯,没有办法跟外界交通,她来茶竹县有几天了,一直都没跟沈尧联系过。
骤然听见小沈总三个字,苏芩的小心脏像是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提起他来,苏芩的嘴角微微咧开,想也不想道:“你肯定是认错人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这里是满目疮痍的震灾区,又不是可游山玩水的风景区,沈尧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苏芩!”
这熟悉的声音……
苏芩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闻声回头。
没想到真的是沈尧。
他穿着橙色的救灾志愿者工作服,阔步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