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公看着清秀英俊的晋王,心里被玉瑶收拾挺了的苦,一下发作出来,忙匍匐在地上,言语哀切可怜道:“王妃已经回来了,只是王妃她……把贡品玉坠子扔给了奴才……贡品……奴才有十个脑袋也……”
说完,又及时闭上了嘴,讪讪地看了晋王一眼道:“奴才一条命不足惜,只是这会子风又大,王妃刚从宫里折腾回来,身子正疲乏着,奴才劝也劝了,奴才实在也没辙了。”
晋王此时头风病正犯着,整个脑部的里的血像是堵在某处一般,一抬起头来,脑袋左侧就像是有个锥子一下下扎着,模样很是不好。
这个头风病,从娘胎里出来便带着的,后来去征战疆场,雨晒风吹的,又整日操心,这头风病就更厉害了,有时疼的厉害的时候,整个身子都疼得直不起来。
晋王侧目微微扫了苏公公一眼,修长的手紧紧攥着收得很窄的袖子,脸面如冰霜,“本王记得你苏公公当年连父皇跟前的刘公公都能玩转,如今你也成了这般了。”
一旁正拿着银针准备针灸的太医,听到这严肃又威冷的话顿时就吓得掉了手里的针。
门外的楹柱新漆熠熠闪光,东首的檐下金铃被东风吹得清脆有声,寒梅在风铃下开得正好,漫天的白梅里缠上了碎雪,皎洁一片,不一会儿就铺满了整个玉阶,混合着风铃、白梅,顿时就像极了一卷白莹的长缎。
晋王看着外面渐渐密集起来,一片片的落在外面小人儿的披风上,粒粒碎雪沾到她身上顿时就变成了水珠儿,纯净白皙的为她平添了几分清冷寂静。
只是那双满是盈盈柔情的眉眼,却无端带着一抹落寞无助,仿佛他不让她进来,就多委屈了她似的。
他此刻倒是真的被拿捏住了。
他最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犯了头风病的模样,记得初初她刚嫁入晋王府时的对他的憎恶……
食髓知味后,就更不想再回到那种她对他憎恶的场景。
毕竟,她能这般柔顺和缓的对他,这当真的很不容易。
脑中思绪翻飞,脑中的血气像是一下阻塞的更厉害了些,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脑子,疼的益发的厉害,一层冷汗从两鬓眉心沁出来。
“郑太医,请快为王爷施针!”苏公公见晋王此刻头痛难忍,不由捡起地上跌落的针放在一侧的窗台上,又极为急切的朝着郑太医说着。
\"无妨!”晋王声音低沉,抹额上的猫眼石微微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冷汗打湿了抹额两侧。
明显,他是在强忍。
苏公公看到晋王抹额上汗珠,慌乱道:“王爷,头风比不得旁的,真要耽搁了,只怕日后更厉害……”
晋王面容冷若冰霜,此刻便是疼的脑袋裂开了,他今日都不能让郑太医施针。
玉瑶这个女人,虽说娇慵不羁,但又很是聪明,他若是显露出一二分的真实,她更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她今日故意用玉坠子来为难苏公公,不过是在寿康宫时,他没有回答她问的话。
她心里问不到答案,就会一直记挂着,就越想知道他头风病的来龙去脉。
苏公公看着窗外站在白梅下一边赏雪一边等待着的玉瑶,随后看到晋王那张文雅胜雪的脸,顿时就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郑太医顺着苏公公朝着窗外看去,见到婀娜而立的晋王妃时,忽然就一怔。
上个月他来晋王府时,还不是这样一副光景。
他印象中的晋王妃虽说是浅笑盈盈娇艳万状,可是素来对晋王是存在偏见的。
尽管晋王在整个大隋人眼中,好的已经无法附加,可是在那位眼中,却全然不是这样。
郑太医手指紧紧攥着衣袖,脑中思绪翻飞。
记得苏太师嫡次女苏玉瑶刚刚嫁入晋王府后,京中就起了一场时疫。
当时,晋王妃给晋王纳了一个侍妾,那个侍妾的确是娇媚无限,但是没几天就忽然不思饮食,精神倦怠,请了不少郎中来,有诊断伤寒的,有诊断肠胃病的……可是后来却被他诊断出是兼有下痢的时疫。
时疫这种东西最是可怕的,每次有人染了这等病,为了不让疫情蔓延开,往往会将染病的人隔离关起来,奴仆带着面纱送饭送水,送汤药。
至于生死,就看命数了。
可是他却记得晋王妃却专门去了那侍妾隔离的院子一趟。
当时郑太医很是疑惑,毕竟时疫的传染性是很强的,可以说是人人自危。
后来听人说起晋王妃未出阁时,喜欢的是东宫太子,这才恍然大悟。
晋王妃是不想侍寝,这才冒天下之大不讳,故意的。
可如今那个整日冷冰冰的美人,却怔怔的望着窗户,似乎是必须要看到晋王安好才会安心。
玉瑶伸手接触那零零碎碎的雪,微微的凉,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原本想着用贡品玉坠子来胡闹下苏公公,当时他的确也是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