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容这病,若细论起来,就是因为心气不顺。
上辈子的孙嘉容就是这样,一遇见什么事儿就开始病恹恹的,但是凡晋王过去了,她的病绝对立竿见影的好了。
原本孙嘉容私放高利又卖人女儿,受到惩罚和黄莺儿一起关在佛堂里思过的。
这个婆子时常年在佛堂点灯的,是个心性慈悲的人,经不住孙嘉容和黄莺儿联手卖可怜,也便壮着胆子来找晋王了。
婆子没见过这等阵仗,又是吐血又是昏厥的,所以在晋王跟前说孙嘉容的病症时也是说的天花乱坠的。
仿佛,孙嘉容能一下子就羽化登仙西游去了似的。
苏公公听了,不由惊了一下,“吐血?可是请了郎中瞧了?”
婆子摇摇头,她只是恰好瞧见了婉侧妃孙嘉容吐血对的那一幕,至于请没请郎中,她是不清楚的,毕竟她就是个点灯的,又不是服侍孙嘉容的。
那婆子慌乱地看向晋王,只见晋王美如冠玉的脸没有一丝波澜。
婆子想起婉侧妃孙嘉容那副可怜模样,不由又夸大其词的朝着晋王说了好些话。
直到晋王朝着佛堂的方向转身,那婆子才堪堪停住。
刚下了雪,佛堂的琉璃瓦上挂了一层雪白,婆子跟在晋王身后。
穿过抄手游廊再往西走百余步,东厢房就是小佛堂了。
佛堂的门四敞大开的,黄莺儿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袄裙跪在佛像前,烧了三炷香,哭着祈求道:“菩萨见怜,保佑婉侧妃恢复健康,信女别无所求……”
晋王随眼一扫,只见婉侧妃妃色的压花缎袄的歪在东厢房右殿的紫檀围子三屏风罗汉床上,纤腰出挤了一个珊瑚红的锦缎迎枕,一双清丽的眸子半眯着。
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微微弱弱的睁开了眼。
她见到是清冷如昔的晋王,忙用手撑着起来,容貌依旧清丽淡雅,只是眉目间略显憔悴。
“王爷,妾……”婉侧妃微微苍白的脸儿上瞬间迎上了两抹红晕,眸子中也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泪眼盈盈,像是冬日里的水仙花。
“嗯,起。”晋王纤长的睫毛微微抬起,面色威冷,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他原本没打算来,只是这次下扬州,有些事光有朱侍妾还打理不了。
这孙嘉容虽说狡诈,但是却也有种别致的精明,他此去扬州归期未定,而朝廷这趟浑水可不会消停。
孙嘉容是应天府从五品知州嫡女,总比朱侍妾的家世要好些,逢见事儿也能撑上一二分。
否则,后宅出事,外面那些人又把所有罪责全部推到玉瑶身上去了。
晋王俊雅的眉目微微扫过孙嘉容的的伤势,随后差郎中给她细细把了脉。
孙嘉容双颊酡红,红唇喝过煮好的汤药后,挂了些点点药水珠子,她掏出帕子细细的擦掉后,又起身从红木雕花亮铬柜中捧出了一块玉佩。
“王爷此去扬州,归期未定,妾病着,便日夜为这块玉祈求开光。”孙嘉容微微咳嗽两声,声音温和柔软道:“王爷带着,妾没别的心愿,就是盼着王爷能康建平安。”
说完便伸手将晋王身上的那块旧年的玉佩取下,小心的将这块玉质通透的玉佩挂上。
晋王本来不喜带玉,只是当下正是用人之际,他又是精于谋算的政治人物,算起来他和孙嘉容是各有所求,不舍便不得,便也由着她系上了。
孙嘉容柔和的弯唇一笑,似乎很是满意晋王能戴上她的玉佩。
“这玉佩,当年定慧寺的大师说是代表‘不离不弃’,妾……盼着和王爷……”孙嘉容一双皓白如玉的手拿着帕子微微捂住口鼻,微微咳嗽了小阵子。
待要详细的再跟晋王说会子话,却见玉瑶一身浅绿色的襦裙,梳着倭堕髻,发髻右侧的凤钗微微晃着,脸泛红霞,容光丽色,雍容清媚的让人不敢逼视。
孙嘉容从来没觉得自己低于玉瑶,可是此刻她自己憔悴这般,而玉瑶却益发清媚逼人,她心里忽然就涌上一股不平衡,手指紧紧攥住。
玉瑶目光扫过孙嘉容,看她似乎不是装病,便差紫檀去宜和苑去包些燕窝来。
待吩咐完再回头,目光落在晋王纤腰垂挂着的玉佩上,不由微微蹙眉,横斜晋王一眼,酸酸道:“早知这般温香软玉的,我就不来了,平白无故的舍了千百两银子的燕窝,倒像是插了人家的温情似的。”
听到玉瑶这带着醋气的话,晋王方才那张威冷的政客脸忽然就盈上了三分温和七分宠溺。
他走出来,径直捏握住玉瑶的腕子,道:“朱侍妾不可主事,孙氏可。”
玉瑶听出他的意思,唇角似笑非笑,半晌却皓腕倏翻,长长的指甲径直敲在他腕子的血管上,“呵,我管你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玉瑶刚转身走了没几步,晋王便追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婉侧妃孙嘉容心中一颤。
晋王方才看她的目光冷漠的像是一个陌生人,神色肃然威冷的待她像是对待一个官场上的棋子。
可是听到苏玉瑶那荒诞不经又近乎挑衅的话,却又是宠溺又是哄着的。
她被圈禁在小佛堂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借着这次病把晋王给请来了,可是却被苏玉瑶这个狐狸精给勾引走了。
孙嘉容愤恨的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清丽秀雅的眉眼里立刻充满了嫉恨,“走着瞧,苏氏,今日夺夫之恨,我孙嘉容与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