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寒意料峭。晋王负手立在宜和苑。
珍珠端着参汤进门,看到了晋王,忙放下手中的茶盘要过来,待将茶盘放在门旁的方凳上。
待转过身来,却见晋王早已经走了。
珍珠没看懂这是为了个什么,先前见玉瑶脸色不好的进了房,如今又见晋王站在院子里深深盯着房门,却不入。
在风中站了片刻,珍珠忽然摇头笑了笑。
年轻人,哪里有不磕磕绊绊的时候,小两口吵架也是不可避免的,左右床头吵架床尾和。
她将门口的珠帘儿掀开,只见玉瑶纤美的小脚泡在清澈的花瓣水中,踝骨浑圆,微微沾了些水珠,很是晶莹可爱。
玉瑶抬头,见珍珠进门,声音微微带着娇慵道:“此次下扬州,后宅需要有个人来管着,婉侧妃分位最高,但是天性狡诈怨怼,又私放高利……若是真让她管着,这次指不定还又出什么事儿……”
珍珠点点头,将参汤递给玉瑶,沉默了好半晌道:“先前太后娘娘做皇后时,有这么一档子帝后出游的事儿,当时临帝就将协理后宫的权力分别交给了良妃和贤妃,让她们两人制衡共治后宫。”
玉瑶笑道:“好珍珠,法子真好。”
玉瑶说话的神情又娇又媚,珍珠手指微微一缩,这般娇媚慵懒的美人儿,她一个女人见了尚且觉得喜欢,晋王把她放在掌心娇宠,自然是情理之中的。
“吩咐下去,我和王爷下扬州后,让江侍妾负责府里的账房支出,让朱侍妾管着府里的奴婢,至于婉侧妃……”玉瑶顿了顿,缓缓道:“协助二人。”
珍珠听了噗喝一笑,道:“奴婢马上就去。”
待珍珠出门后,紫檀不由微微蹙眉,一边端着铜盆里的水,一边道:“方才王爷站在院外却不进门,想必是真生气了,您要是出去了,兴许还能跟着下扬州,您又偏生不出去,男人最是不经晾的。”
玉瑶坐在黄花梨木折叠式妆镜旁,细细的梳着头发,“男人才是最经晾的,我这会子还气着呢。”玉瑶眼波流转,樱唇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才不会只落下我一个人在晋王府。”
紫檀看着玉瑶笃定的笑意,不由也随着一笑。
说的也是,晋王最是疼爱小姐,小姐身子又不太好,他出去久了自然不放心。
一叶落知天下秋,玉瑶在拿捏晋王的能力自然是十分娴熟的。婉侧妃在这方面就远远不及她了,虽经历了佛堂中的惩罚,她现在益发的温柔精明了,但当有人告知她要在府里协助朱侍妾和江侍妾时,她心里的妒火一下就升腾的控制不住了。
婉侧妃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拂在地上,恼恨道:“朱侍妾和江侍妾是个什么东西,拿不上台面的东西,什么我管理二人,分明是让我协助她二人!”
雪青站在一侧,静静的听着,道:“侧妃,您别着急,这事儿可说不准,王妃交代是这么交代的,可是您是侧妃,分位在两位侍妾之上,到时还不把她们压制的死死的。”
婉侧妃抬眼看了雪青一眼,道:“哦?”
“左右那时王爷和王妃都不在府里,到时侧妃说了算还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说了算?”雪青眼底带着一抹精明,朝着婉侧妃看了一眼。
婉侧妃听了雪青这话,心里堵的那口气,想是一下被捅开了,变得无比的通畅。
说的正是这个道理,他们都走了,分位才是真的管用的东西。
“雪青,王妃身子弱,此次下扬州舟车劳顿的,需要好好照顾,你把哥哥送来的血燕和鹿血块给王妃送过去。”婉侧妃孙嘉容净了净手说道。
“鹿血块?侧妃……”雪青是个生性浮浪的女人,自然知道鹿血块下酒是给男人壮阳的东西,不由不解地看着孙嘉容。
“对,全部的鹿血块都送过去!”孙嘉容眼中很是笃定,“你还得精心准备,用最好的凉纸包了去。”
雪青将蒸好的鹿血切成了精致的小块儿,进了宜和苑,朝着玉瑶轻轻一拜,笑了笑,“王妃您尝尝这鹿血块儿,侧妃说您底子寒,此次下扬州又舟车劳顿的,吃些温热滋补的有好处。”
玉瑶听到她极为好听的声音,不由抬头一看。
只见跟前这个丫鬟一张秀丽的脸儿,皮肤极为滑腻,心想:孙嘉容那等精明的人,怎么会破天荒的留了这么个貌美的丫鬟在跟前。
正想着,就见雪青大胆的将那鹿血块儿细细的切下来放在碟子里,不由分说的递给了玉瑶。
刚递到跟前,玉瑶就闻到一股极重的血腥味儿。
她是自幼吃不得这些腥膻东西的,如今闻到那股子味儿,顿时就恶心的冒起酸水儿来。
雪青看到玉瑶这种反映,脸上着的灿笑顿时就僵住了,她一下就才猜出了自己被孙嘉容摆了一道。
难怪方才孙嘉容笑的那般奇怪,细细想来,孙嘉容先前经常来玉瑶的宜和苑,想必对玉瑶的生活习性很是明白。
玉瑶对鹿血过敏的事儿,她也是清楚的。
她是故意让自己来送的,雪青眼珠子转了转,忙趴跪在地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奴婢初来乍到,不知道王妃您……”
雪青哭的很是狼狈,但是却将那些鹿血块全部卷起来扔在了外面。
就连方才落在地上的那一小块儿也用袖子一点点的清理干净。
玉瑶微微眯眼看着雪青慌乱的模样,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