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即是恶。”少女端起一杯茶,缓缓啜饮。
“世间总有万一,也不可一概而论啊,”安澜皱起眉道,“姑娘这样说怕是太过偏颇。”
“难不成你还见过心地良善的妖?”白衣少女挑眉。
“见过!”
“啊?”不光是白衣少女,苏俨和与君宿也被惊到了。
“我小的时候,家后面的高崖上长了一棵树,好大好大的树,”安澜用手比划着,努力解释道,“我不知道它已经成了精,有空就跑过去给它浇水,有一次下雨,我脚下一滑,差点要掉下山崖,那树伸出藤来把我拉住了。它还告诉我要小心一点,山路上会有松鼠来偷怀里的果子。”
“那是因为你于它有施露之恩,它自然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白衣少女平静道,目光凉如秋水,“若没有这份恩情,你以为它还会对你施以援手吗?”
“我……”安澜噎住了,半晌,梗着脖子道:“总,总之,妖肯定也不全是心地险恶的。”
“不同道。”白衣少女瞥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安澜见她走远了,才闷闷地盯着桌上的茶盏说道:“我是不是说了特别傻的话?”
“没有,”君宿温声道,“你说得很好。天下之大,万千人心尚无相似,何况这三界冥府,无尽妖魔呢?”
安澜稍收心神,问道:“那我们现下要如何寻到妖狐?”
“她昨夜被安姑娘刺了一刀,不会如此快地恢复,咱们便在城中守株待兔。”
三人走在街上,苏俨和在君宿之后下山,第一次到颛文,看什么都稀奇,左顾右盼。
“苏少侠,你在看什么啊?”安澜看着好奇,问道。
“你看,这条街上的招牌,章氏酒楼、章氏医馆、章氏银号、章氏成衣铺,前面还有客栈和当铺,这章家是什么来头?开了这么多铺子?”苏俨和奇道。
安澜闻言眼睛一亮:“有当铺?那正好!”说着便提着红裙“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哎,真是小姑娘,都不听人说话的。”苏俨和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君宿轻笑,跟在两人身后。
这当铺真是极大,黑漆金粉的额匾,乌木大门,气派非凡。门边贴了两张黄符,大抵是为了摒除邪气,保平安用的。里面人声熙攘,有人喜笑颜开,也有人愁眉苦脸,不时听见银钱响动的声音。
里面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见一个红衣的小丫头兴冲冲地跑进来,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姑娘走错了吧?胭脂铺子在街对面。”
安澜第一次进当铺,颇感新奇,道:“没走错啊,我就是来当东西的。”
她从绣花荷包里拿出夜明珠,那老者的眼神都直了,忙站起身来迎上去。
夜明珠在她手中发出柔和光芒,室外阳光也丝毫不损其粲然明亮,是货真价实的珍品,那老者颤声道:“囡囡啊,跟阿公说实话,这珠子是怎么来的?”
“我……”安澜看了看四周,周围不知何时都静了下来,众人齐齐地看向她,她却不知要如何说了。
夜明珠何其贵重?这小姑娘说当就当,若不是家中确实富可敌国,便肯定是来路不正了。
“是我给小妹的,”君宿踏进门,站在安澜身后,抚着她头发笑道,仿佛她真的是他不懂事的妹妹,“一颗珠子而已,小妹若是不喜,别说是当了,便是给小妹抛了作弹珠玩,又有何不可?别再生哥哥的气了好不好?下次哥哥定给你寻个更漂亮的珠子。”
众人见君宿长身玉立,气质不俗,不似贫家出身,剑上龙吟配更是流光溢彩,玲珑带翠,价值不菲,当下便心信五分。
安澜看向君宿,这少年笑得宠溺温和,天衣无缝,知道他是在给自己解围,心中感激,顺着他往下说道:“好,那哥哥下次一定要带阿因去后山看桃花!隔壁的姐姐还用桃花做了胭脂,可香了。”语气娇嗔,十足一个爱娇的小女儿。
众人一听,顿感索然无味。散了吧,散了吧,人富家兄妹玩闹来体验生活呢,拿宝贝当弹珠使,可以,会玩。
那老者颤巍巍扶额道:“囡囡啊,那你这颗珠子,想要个什么价钱啊?”
安澜有些扭捏道:“可,可不可以不要太贵啊?我怕我赎不起……”
众人乐了,真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以为当出去的东西,赎回来还是一个价吗?这颗夜明珠到手,当铺少说也得翻个十倍的价。赎回去?这小丫头真是说笑。
车铃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口,老者看见门口富丽堂皇的马车,便立时高声吩咐下去:“都好好准备着,夫人来了!”
当铺中顿时鼎沸。
“夫人要来了吗?”
“马车都停在门外了!你们赶紧准备着,把金丝软垫都拿出来,夫人怀着小公子呢,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知道了!知道了!”
“夫人有了身子还亲力亲为,来铺里查账,这也太辛苦了。”
“这也没办法,谁让老爷病着呢。”
安澜听着,忙给让开了路。
熙熙攘攘中,有人在她身后悄声道:“小心一点。”
安澜回头一看,竟是刚刚一直不知在哪儿晃荡的苏俨和。
苏俨和拉了拉君宿,对二人做了个手势轻声道:“这间铺子有古怪。那两道符,不是为了防止邪气入门,而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