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陌上沉照例为桑珺备好了早饭,他一直安静的坐在旁边,直到她吃完才斟酌着开口:“前辈,这几日的吃食晚辈都已交代好了,每日会有人来给您送一日三餐,若您在这里厌倦了也随时可以离开……”
“你要去魔界?”
桑珺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问道。
“是。”
陌上沉没有否认,文道子遭难,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桑珺吃饱过后就想躺着,看了眼身下的石墩不满的皱了皱眉,从头上摘下玉翎伸手化力,顷刻间一个竹编的躺椅便出现在眼前。
她躺入竹椅,试了试舒适度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看向陌上沉。
“你去魔界之后打算如何?你打得过敖牙吗?”
陌上沉嘴角绷紧没有说话,师尊说他体内一条灵脉天生死气不通,是以他修习七百年来在仙界也只是中上水准,和黑龙真身又活了万年的敖牙自是不能相比。
桑珺见他不说话挑眉道:“魔界除了敖牙和四大长老,还有九州六部,你如果没有计划只身前往,别说人见不到,估计那里的魔障之气都能够你喝一壶了。”
陌上沉还是不说话。
他自然知道此去凶险,但文道子没那么多时间给他计划准备了。
如果敖牙用些龌龊手段,别说文道子不能安详自在,连魂魄都可能无法入冥界轮回。
桑珺见他执拗的样子,叹息道:“我说这犟脾气也是你们一派的传统吗?一个两个的都这样。你也不想想,本座都跟刹无良透漏了行迹了,他回去能不禀告敖牙?”
陌上沉一震,看了眼桑珺却还是不言。
于是桑珺便明白了,他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愿。
不愿在她万年沉睡初醒之后,利用她去换取他们的平安。
看着他的神情,桑珺眨眨眼笑着招了招手。
陌上沉起身走近,在她身边的石墩上坐下。
桑珺抬手轻抚过他的眉眼,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
“没想到本座睡了万年后第一个遇见的人就如此可爱,陌陌,你怎么会是老混蛋的徒孙呢?不如跟了本座混可好?”
陌上沉没有躲开,他清晰的感觉到那只手的冰凉细腻,如冰如热血一般激荡起他心跳的速度。
他伸手覆上那只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手:“陌上沉是南山宗弟子,此生不敢忘辜师命。但若前辈有需,陌上沉赴汤蹈火,断不推辞。”
桑珺挑眉笑着抽回了手,打了个哈欠道:“回一趟老家能吃到心心念念的凤凰肝儿,还能得陌陌你如此慎重的承诺,本座这买卖做的不亏。”
一个声声真切,一个笑得没心没肺。
时光记下了谁的承诺,又将谁的誓约化成了灰烬?
——
陌上沉去为桑珺准备会魔族后的饭菜,桑珺则懒散的躺在竹椅上晒太阳,突然面前有道阴影遮住了她的阳光。
敖牙站在桑珺面前,他其实昨日在听到刹无良的禀报后就出发了,可惜半路又被无心拦住了。
无心乃文道子至交好友,也是少有的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也就分外注意敖牙的动向。见他去而复返,便执意要拦下他。
敖牙从夜初和他纠缠到天亮,最后实在被缠得烦不胜烦,于是直接朝他扔了个刹无良后跑路。
这还是魔尊敖牙生平第一次不战而逃。
此刻他站在桑珺面前,看着她一如万年前的神态模样,敖牙如深色黑海般的双眼渐渐泛起汹涌波涛。
“桑珺。”
桑珺眼睛睁开条缝斜睨了他一眼,“连师尊都不会叫了么?”
敖牙抿唇,上前一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道:“师尊?你配吗?”
有哪个师尊会独留幼徒在魔窟狼穴,一走就是万年?
桑珺委屈,她也不想啊,都怪那老混蛋。
“说话啊,解释啊!”
敖牙再次逼近,上半身几乎倾轧在桑珺上方。
两人离的近,桑珺能清晰感觉到他触摸她下巴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他的眼中带着浓重的怨气和恨意,让桑珺忍不住叹息。
她伸手轻轻触摸他的龙角,叹道:“好了,为师这不是回来了么。”
没有解释,没有补偿。
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敖牙积累了万年的怨恨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她回来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
暨杨已死,她总不至于是为了哪个野男人弃自己于不顾……吧。
“吧”字淹没在陌上沉的脚步声中,敖牙刚压制下去的怒火入岩浆喷发一般射向他。
陌上沉看着两眼冒着熊熊杀气的敖牙,皱眉不语。
奇怪,你抓了我师父我还没找你,你倒想杀我?
“野男人!”
敖牙咬牙切齿:“你万年不归就是为了这个小白脸吗?”
陌上沉:“……”为何有些羞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