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
越深越安静。
圆月高悬,月色如水,白色的冷光倾泻而下,树影摇曳晃动,更是衬得这夜静谧得过分。
可这舒适的静谧,终究还是被人辜负了。
……
一室之内,热情如火,热浪不肯消停。
而网上,更是不可消停。
就如常晴所说,今夜,这些人都不打算睡了。
常晴的一条微博几张照片,像是在网络上扔了一颗炸、弹。
从怀疑恋情,到公布恋情,到纪家承认,再到订婚结婚,常晴这一路的进展,快得像是坐上了火箭。
因为江漪漪的事件,这个时间,网上冲浪的人有很多。
《一字歌》节目组的反应速度很快,确认照片是真的之后,他们立马转发了微博并恭喜。
安行官博的妹子也不睡觉了,连忙转发,奔走相告,就是为了拍老板马屁,好增加业绩和年终奖金。
出于交情和礼貌,参加《一字歌》的歌手也都转了,再加上颜如玉和于知希她们,众人合力,事情的热度一波高过一波。
对于爱好八卦的人来说,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常晴“英年早婚”的热度,成功的压在了江漪漪“娱乐圈渣女”的头顶,稍稍替江漪漪解决了一点压力。
这本是一件喜大普奔的大喜事,可还是有人不放过常晴,反复提起之前所谓的“Longai脚踏多只船”的不实新闻。
……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照片里的男人是修车师?还是安行老板?”
“???我真的是要气裂开了,楼上是村网通?还是眼瞎,看不到安行官博的置顶微博?”
“不是我说,人红是非多,黑子这个时候还催死挣扎有意思吗?”
“因为萧刚粉上Longai,你们在吵什么,修车师是什么意思?吃瓜群众求科普。”
“科普类,麻烦炮、友们把我顶上去,不懂地看这边:
前段时间某家不要脸,污蔑我们炮炮同时脚踏好几只船,还号称有图为证,其中的船分别有《一字歌》投资商大佬,安行二老板,还有一个修车师。
但后来被官方澄清,投资商大佬就是安行二老板,于是某家粉丝继续拿修车师做文章。
可麻烦大家看看这张照片,再看看上次污蔑泡泡的那张照片,男人帅气的侧脸简直一模一样。
再看着辆车,全球限量,几个人能买得起?
所以,综上所述,修车师就是安行二老板,炮炮的老公。
另提醒一句,宁号要没了,宁家蒸煮她也炸了!!!”
“看完了,只想说,在哪里能遇到开豪车的帅哥修车师,我特么砸锅卖铁,卖血也要嫁!”
……
江漪漪窝在沙发上,头发凌乱,因为哭过,她脸上的妆全花了。
向来极其注重形象的她衣服皱巴巴的,看着十分狼狈,之前在舞台上的骄傲、盛气凌人和自信满满不见分毫。
余惠看着她这副模样有点不忍心。
她叹了口气,给江漪漪倒了杯水,小声问道,“这件事情是不是跟常晴有关,毕竟,这事儿她都知道,之前还拿照片威胁过你。”
江漪漪紧紧握着手机,连连摇头,眼睛通红,“不是她。”
她很确定,这不可能是常晴做的。
而且她猜得到,常晴这么晚公布至今结婚的消息,可能有帮她的意思。
但是看着照片里红色的本子,她还是嫉妒。
这就是最讽刺的地方。
她因妒生恨,恨了常晴很多年,可恰恰,她们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很多时候,她不愿意承认,而常晴,看似是在退让,实则肚子里揣着明白,心似明镜,只是因为不在意,于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她苦苦撑着骄傲,就是不想输给常晴,但此时却如此可怜,甚至需要“敌人”施舍善良。
江漪漪觉得自己很可悲。
“那你和魏总……”
余惠话只说了一半就没再往下说,她相信江漪漪明白她的意思。
这个名字让江漪漪眼中的泪瞬间滑下,她将头埋进膝盖,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他不接我的电话,手机和微信都拉黑了……”
她哽咽着抽泣道。
明明就在几天前,他还在拍卖行上为自己一掷千金,还说以后要给自己买个更好的钻戒,说她是他所有的女朋友里面最迷人的一个。
他说她是他最爱的女人。
余惠立马噤了声,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她明白,女朋友被爆出这种丑闻,这对于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男人来说,都是丢脸的,都是不可容忍的。
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自己的女人在全世界的人眼前给自己戴绿帽子。
不管这件事能不能解决,江漪漪和魏总绝对没有以后了。
……
******
傍晚,夕阳温柔,日光一寸一寸西落,天气正好,温度宜人。
纪宅大宅的前的花园里,小池塘的蓝紫色睡莲半开半闭,花坛的紫薇花却开得热烈,白、粉、深紫色相间。
空气中浓郁的花香里夹杂着香樟树淡淡的香气。
呼吸间,都是夏天的味道。
蝉鸣声不断,蛙声一片,熟悉又遥远,这是在帝都很难听到的声音。
耳畔,尽是生命的声音。
常晴正在纪行云的指导下,认真地打太极拳。
她已经学了好几天了,虽然学还没有领悟到太极的精髓,但是看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纪行云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偷偷地观察着常晴的动作,而后微笑着直点头。
他脸上的每一丝皱纹,都在表示他的好心情与满意。
他越来越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爱笑热情又能安静下来的小姑娘了。
……
年轻人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忙着学习,忙着事业,好不容易得空的时候,就喜欢约着朋友,一起去外面玩,去外面疯。
很少有人在闲下来之际,会愿意陪老人乖乖待在家,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安行作为一个大公司,公司内部事业繁忙,纪叙和纪曜很少有时间呆在家里。
而纪奕还在读书,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学校里。
纪行云退休之后,除了偶尔约着老朋友出去散心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除了刘叔刘婶,很少有人陪他。
但是这近一个星期以来,常晴天天陪着他。
离天伦之乐,纪行云就差一个乖曾孙了。
四世同堂,这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是最美满的事情。
于是纪叙结婚后,纪行云心情甚好,连身子骨都感觉硬朗了不少。
……
准备好晚饭,刘婶从厨房出来,没在大厅看到人,略一思索,她两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擦干手上的水,而后解下围裙,出了大厅。
远远的,看到花坛前的一老一少,一猫一狗,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了嘴。
刘婶没打扰爷孙两人,只默默看着,嘴角不自觉地缓缓扬起。
终于,太极二十四式结束。
“老爷子,晴晴,晚饭准备好了,洗手吃饭了。”刘婶大声喊道。
抱抱和高高像是听懂了人话,齐齐转过头,小鼻子小弧度地煽动了两下,而后迈着小短腿,屁股一扭一扭地朝刘婶跑去。
常晴看了,不免失笑。
耳边,一声低哑的笑率先出来,常晴回头,看了眼纪行云。
老人立在暮色中,老迈的脸上被夕阳渡上一层暖黄色的光,让他严峻的五官看着也柔和了不少。
他的肩阔背直,看着十分硬朗强健。
起初,老爷子一直驻着拐杖,常晴还以为他是年老了,腿脚不是很方便。
结果发现,并不是她想的这样。
拐杖对老爷子而言,似乎只是个摆设,也是向孙子们示弱或示威的工具。
老爷子看着严肃,实则内心温柔,表面上看着直接,实际上,他胸中有着纪家人一贯有的深邃沟壑,也有以冷漠的形式表现在外的孤独。
纪家是一个大家族,一代一代到如今,为避免摩擦和冲突,旁支早已被分出去,各自为家,各有各的事业和生活。
除却过年过节,交流少得可怜。
诺大的大宅,平日里也只有一个老人和几个仆人,不仅大,还空。
经历过那天的热闹过后,纪宅看起来,就更空了。
领证的那天晚上,纪叙似乎格外激动,常晴第二天很晚才起来。
纪叙的卧室正对这前庭的花园,拉开窗帘,就能看到露台和花园的所有景色。
醒来时,纪叙并不在房间,常晴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的同时,她也看到了正在前庭打太极拳的老人。
临近正午,太阳光线有些刺目。
拐杖斜斜地靠在花坛边,老人的影子投在脚下,矮矮的,有些佝偻。
可老人的背脊挺直,站得笔直,如山顶的松,手脚的动作干净利落,招式刚柔并济。
一套太极打完,老爷子又换了一套权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