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皓星又做梦了。
他已经两年多没有过这种类似的梦境,但今晚又再次梦见了那些片段。
只是非常奇怪的是,之前每一次短暂地梦到又醒来的时候,他都会沉浸在负面情绪中很难自拔,然后很快把梦境中的画面忘掉,最多会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再次想起。
可这次的梦境却冗长得很,曾经看到就会涌起的种种情绪也并没有产生,师皓星就像个沉默的看客一样,情绪毫无波动地看着每一帧画面的跳动反转。
最开始是高中的时候,有些是自己被以谢骨为首的那一伙人欺负,还有方昊亭跳楼的事,只不过梦境中的这件事并没有在国内掀起任何波澜,方昊亭的父母声嘶力竭地想要抗议,最后却被警察以“扰乱治安”的名义赶走,谢骨和庄元朗等人都是谈笑风生,从没有为别人的死亡感到过一丝一毫的愧疚。
再然后就是大学,只是自己仍然是考入了B大,但谢骨却从没有在B大相关的画面里出现过,闪过的两个片段里,一个是他在直播里大肆得意“学历嘛有钱也可以买”,另一个却是他被警察押走时狠厉狰狞的面孔。
最后一个片段里的画面中还有着另一个人,师皓星能认出来,那是穿着西装一身精英打扮的自己,在目送谢骨被带走之后阴翳一笑,随后和谢峰一起离开。
两个人的背影和谐,正是一对亲密父子。
师皓星一直沉默地看着,直到梦境破碎,他恢复了清醒。
与此同时,不知名的时空之中,小幺的声音紧张兮兮地响起:“大哥,怎么会这样!这、这可不是我干的!”
主系统的机械音里也带了咔嚓嚓齿轮转动的犹疑:“……经检测,这是该世界主角自发整合的梦境,和我们无关,所以10086号任务者也不能找我们的麻烦。”
小幺却道:“可是这难道不是因为你之前给他输了那么多数据@¥*(*&(¥(ノ=Д=)ノ┻━┻!!!!”
主系统也一阵沉默,最后道:“小幺,你又乱码了。”
自从10086号任务者接连满分逆袭各个世界收集到能量以后,小幺这毛病不是好很多了吗?
“(ノ=Д=)ノ┻━┻┻━┻┻━┻!!!”
师皓星醒来以后表情茫然了一瞬,随后反而多了一丝了悟。
刚刚那些片段,全部都是先前几年的时间里断断续续梦到过的内容。
原先的时候在那种负面情绪的冲击下,又是零碎松散的片段,师皓星根本就没办法判断这到底是什么,只是有着满心的怨愤。
而到了现在,把所有的梦境整合下来,反倒是能看出来这是什么了。
这应该,是自己的人生轨迹,只不过这段轨迹里的谢骨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嚣张且恶霸,所以最后的结局里谢骨好像也挺凄惨,反倒是“幕后黑手”的自己跟谢峰相认了。
这是某个平行时空的内容吗?
师皓星虽然不是物理专业,但这点基础理论也是了解过的。
只是不知道那个平行时空的谢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也像这个世界一样和袁晴都丑态毕露,师皓星也难免觉得有些反胃。
不过那些东西终究都只是虚幻的,至少现在的现实来看,很多本该发生的事也并没有发生。
此时距离那晚的摊牌已经一周有余,谢骨打发走了袁晴,也没有再隐瞒自己的财力,还找了律师,准备把部分财产转赠给谢峰和袁晴,算是还清了关系。
只是师皓星没准备再认谢峰和袁晴,所以谢峰那边也并不知道真相。
今天是周六,师皓星本来是没有课的,实习的公司因为和谢峰的合作项目告了一个段落,所以暂且也处于全员休假的状态,按理说他是可以在家里舒舒服服休息一天的,不过他最近准备的一个课题倒是有了些进展,所以师皓星是准备去找导师聊一聊这个课题的。
师皓星的导师住宅就在B大里面,所以师皓星直接提了个果篮去的那里,关于课题研究的进展也没有聊太多,反倒是更多聊了聊最近发生的事情。
导师还有些感叹:“说起来我最开始就对你和谢骨挺感兴趣的,当时还很惊讶,那小子在经济上的天赋可不比你弱,但是在实习或者课题的研究上根本就不积极,现在看来,还是在藏拙啊。”
“不过他在实战上的天赋比理论上强多了,不像你,虽然赚钱能力也不差,但是我总觉得你更适合搞学术研究,”导师随口评价了一句,“不知道你对以后的发展方向有什么打算?”
师皓星沉吟道:“我还是想从事金融投资行业。”言下之意就是对学术没太大兴趣了。
导师有些叹息:“可惜了,我以为你对学术研究很感兴趣呢,你也确实合适。”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你有那么一对父母,”导师又道,“前两天你不在学校,他们还来帝都四处打听你呢,说你不孝顺白眼狼,把你养到成人以后居然跟他们断绝关系。”
他嗤笑一声:“要不是我们都清楚你的事情,估计还真要被他们给蒙过去了。”
师皓星的心头一动:“他们在打听我?”
导师随意一点头:“嗯,不过大概是他们也觉得找你没希望吧,这几天倒没人在学校附近看见他们。”
师皓星却觉得不对——以师博志不要脸的程度,怎么可能这么心甘情愿地放弃?这可是连换孩子的事都能做出来的狠人,都已经知道自己在B大了,不可能不见到人就走的。
导师又要留师皓星吃了午饭再走,师皓星只觉得心神不宁,先告辞回家了。
回家路上师皓星还碰见了两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一见到他都松了口气:“师皓星,你最近没事吧?”
师皓星本能不安:“没,怎么了?”
其中一个同学道:“那就好,你最近小心点,你爸妈这阵子到处打听你呢,结果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心眼的说漏了嘴,他们好像知道你住哪儿了,昨晚我们路过你那小区,还听见一个自称是你爸的男人说来找你,应该就是他们了。”
师皓星心里一紧:“昨晚没人找我。”
“害,”另一个同学道,“保安让他给你打电话,他推拒拖拉半天,我们离开的时候也没见他打通,估计被保安赶走了。”
师博志当然打不通,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师皓星现在的号码。
但师皓星依然觉得不对——即使保安把师博志赶走了,以他的执着,如果真有什么目的,进不去还等不了吗?
可今早自己出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出来拦自己。
师皓星连忙问:“你们听见他跟保安说的什么吗?”
那同学回忆了一阵,犹疑道:“我们隔得有些远,就听到记得一部分了,大概就是他说,要来找儿子享富贵,然后保安问他儿子是谁,过了一会儿我们才听到那个男人说,他儿子叫师皓星。”
过了一会儿?
师皓星思索片刻,脑子里猛然被一个想法击中。
他冲着这两人点点头道:“谢谢,我知道了,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那两人也热情道:“那你快去吧,不过还是小心些,我们看那男人就不是什么善茬。”
师皓星心不在焉又道了谢,脚步匆匆回去了。
一边走他一边迅速在脑海里组合着所有的可能,师博志来帝都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捞钱,否则也不会说“找儿子享富贵”的话,但问题是,师博志的“儿子”,可根本就不止自己啊。
谢骨是师博志亲生的孩子,而现在谢骨比自己更有钱,甚至谢骨还和自己住一个小区。
如果用师博志找的是自己这个逻辑,能解释师博志为什么来帝都,但解释不了师博志没拦下自己,可如果补充上师博志听说了谢骨的近况之后改成要找谢骨,就能把所有事情都解释通了。
师皓星脚步迅速,又想起当年自己偶然听见真相时师博志的冷笑,不由心底发寒——他跟师博志切切实实相处了十八年,对这人的贪婪本质再清楚不过。
《资本论》里提过,只要有10%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20%,就会活泼起来;有50%,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100%,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
所以师博志如果见到了谢骨,到底会做什么,师皓星也完全说不准。
他脚步匆匆往小区的方向走,手机却震动一下,弹出一条来自谢骨的信息。
【来碧水酒店二楼的牡丹包房,我和师博志都在。】
师皓星握了下手机,转头找了辆的士,直接往着碧水酒店的方向而去。
……
而此时碧水酒楼的包房内,谢骨坐在靠门的这一边,表情警惕,看着对面胡子拉碴模样颓废的师博志,问道:“你来干什么?”
师博志背靠着窗户,逆光的方向让他的五官都有些模糊,不过他的态度看上去反倒比谢骨坦然得多,还嘿嘿笑了两声:“你难道还看不出我的目的吗?”
他看着谢骨身上的名牌西装,还有名牌手表,连头发丝都透着打理过的精致,一看就很有钱。
——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