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墨抵达孤儿院时,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仿佛要将他的视线也一并焚毁。
手里提的礼物散了一地,有新卖给孙毅然的书,没记错的话,看书是孙毅然少有的爱好。
有带给敏敏的玩具熊,她以前的那个,已经缝缝补补好几回了。
火势很大,看样子已经燃了一段时间,附近的居民自发组成灭火队,接上消防栓朝火苗处喷水,然而却只是杯水车薪。
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句:“里面的孩子还没逃出来!”
接着几个有过从军经验的人披上打湿的棉被便朝火里冲去。
苏墨的理智也终于回笼,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几名军人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不行,门被堵住了,没有工具,我们进不去。”
苏墨趁周围的大人不注意,偷拿了一床湿被,顺着围墙朝里面跑。
“啊!那个小孩跑进去了!”不知谁突然嚎了一嗓子。
步乐成也藏不下去了,长叹一口气,这小少爷就不能安分一点吗,真会给他找事。
随即也拿了一床湿被,义正言辞道:“我去找他,孤儿院的孩子也还在里面,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苏墨记得孤儿院的花园有一条长廊,那里分别可以通往大厅和饭厅。
而孤儿院的两名阿姨和步乐成都不抽烟,院里没有打火机,要想搞到火源,那就只能从煤气灶那里入手,当然,苏墨也不是百分百肯定。
不过,这次他总算是走运了一回,正如他猜想的那样,孙毅然和其他的孩子现在都在餐厅,透过层层叠叠的火焰,隐约还能看见地上倒着的一胖一瘦两名阿姨。
但火势实在是太大,升腾而起的热气把苏墨露在外面的手指灼的生疼,只那么一瞬,几根手指便红肿起来。
他在墙边摸索着,打算找一块石头。
瞥见跟来的步乐成后,苏墨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在步乐成开口前道:“别妨碍我,你的事,我之后再找你算账。”
有那么一瞬,步乐成是真的被苏墨的眼神唬住了。
玻璃破碎的声音总算是引起了那群孩子的注意。
苏墨以一种撕破喉咙的架势喊道:“孙毅然!你快带着其他孩子出来!把桌布打湿披在身上!”
然而孙毅然却莫名朝他笑了笑,挥挥手像是在说再见。
其他孩子固然害怕,却也没有一个人有所行动,围在孙毅然身边等待这场大火,连同这所孤儿院,一起将他们带走。
这一刻,苏墨似乎明白了什么。孙毅然的眼神,他曾在菲尼斯的身上看见过,那是一种一心求死的信念。
当即,也顾不上什么烫不烫伤的了,没有工具便直接上手,想要进去把人带出来。
应激反应使他的手在触碰到窗框的时候便缩回去,一个个的红泡出现在掌心中。
看了他这堪比自残的动作,孙毅然再也坐不下去了:“苏墨,你走吧,你现在有了家人,你该回去好好陪着他们,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苏墨缓了一下,接着去拉窗框:“什么两个世界,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是和你们一起长大的,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一次次的尝试,苏墨的双手很快便成了猪蹄,红肿不说,还疼的厉害,皮肉也开始有了绽裂的趋势。
步乐成可不敢继续放任苏墨这种行为,徐永元不止一次和他强调过,对苏墨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让他受伤。
“你疯了!”以成年人的身躯,步乐成很快便制服了苏墨,抱着人朝远处退去。
许是这会儿的动静太大,加上安眠药的分量不够,胖阿姨这会儿醒了过来,看见火海的时候,整个人直接炸了。
絮絮叨叨,仿佛陷入了某种魔障:“湿被子......湿被子在哪儿。”
“有了!”胖阿姨将垫在桌面上的桌布一扯,匆匆跑到厨房。
但厨房才是这次火灾的源头,到那里去,别说水了,火势旺的她寸步难行,不想活生生被烧死,厨房还是不去为好。
胖阿姨回到大厅,屋内的空气已经越来越稀薄,继续待下去,不用被烧死,她恐怕要先一氧化碳中毒了,窒息而亡了。
打定主意后,胖阿姨捂住口鼻,快步朝被苏墨砸出一个空隙的窗户边跑去。
借此机会,苏墨喊道:“阿姨,你把孙毅然他们也带出来行吗?”
“谁要带谁带去,反正我不带,老娘的小命都快不保了,谁管这些小王八蛋!”胖阿姨在试过一次后,手也被烫伤。当机立断速战速决,强忍着痛爬上窗框。
“阿姨,我求您了,把他们带出来吧!”苏墨被步乐成紧紧抱住,连一步都迈不开。
苏墨就是卯足了全身的劲,能做到的也就是让步乐成把自己困的更紧:“你他妈给我松开啊!”
“抱歉小少爷,您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步乐成。
眼见着胖阿姨就要从里面翻出来,孙毅然带着其他孩子立刻上前拉住胖阿姨的腿。
“许阿姨,和我们一起走吧。”孙毅然死死抱住胖阿姨的腿,“吴阿姨会陪您一起的。”
胖阿姨跌了回去,脸在被拉的时候磕在门框上,立刻在上面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痕:“混蛋!你们这些小王八蛋,我就知道你们没一个好东西,给我松手!我不想死!松开啊!”
火势越来越大屋里能用的空气越来越少,好几个小孩因为吸入过量的有害气体,已经倒在了地上,蔓延开的火势借此爬上他们的身体,他们就在睡梦中被焚烧着,直至死亡。
这一幕深深刺痛着苏墨的眼睛,被热气炙烤的干涩的双眼,不知觉间含上了泪:“孙毅然,你们快出来!要没时间了。有什么问题,我们慢慢解决,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你听话啊!”苏墨喊道,声音已经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