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分东西。”
“岛上的魔修分聚两侧,互相为敌。看似水火不容,其实没多大区别,尽是些杀人如麻的恶人。”
“岛东、岛西两地的人争来斗去,也不是为了血海深仇,只是离不了岛,无事可做,找些由头消磨时辰。”
“其中的厉害人物……”
江云涯说到一半,忽的收声,面色不善地看向身边的人:“我说些故事给小师叔听,你在这做什么?”
澹台千里坐在桌旁,伸手朝窗外指了一指,悠然道:“雪还没停,出不了门。不来听听故事,还能做些什么?”
初雪之后,一连下了五六日小雪。
院中落雪满地,化了又堆起,已有两三寸深。远山更是冒出一撮白尖,像是被人粗暴地按上了一顶毡帽,毛绒绒的有些俏皮可爱。
这样积雪封山的日子,常人除了待在家中聊些闲天,确实无事可做。
但他们都不是常人。
前几日三人坚持冒雪出门,去那座魔修的园林中搜索,在风雪中将整座园林翻了个遍,每座小楼都没放过,依旧没找到蛛丝马迹。尝试用术法追踪也一无所获,不知那魔修用了什么法子隐匿身形。
尽管不想承认,但时至今日,他们不得不猜想那魔修已经离开浮阎岛逃命去了。
既然不用急着追踪魔修,三人也没有理由冒雪出行。
陆九思在木屋里生了火盆,打算与江云涯围盆闲话,谈谈心,说说故事,澹台千里不请自来。屋中这时便坐了三个人。
江云涯显然对多出来的一人非常不满,质问道:“你若是化为原形,自有皮毛御寒,岂会畏惧风雪?”
澹台千里应声道:“你难道没有真气护体?为何也不出门?”
“诶,反正出门也没事做,在屋里待着还暖和些。”陆九思弯腰蹲着拨火盆,听得两人没说几句又吵起来,起身劝道。
火盆被他拨得极旺,他担忧两人会被烘得气血翻涌,压不住脾气,又从屋外端来一壶凉茶,分与两人各自一杯,让他们喝茶压压火气。“要不我同你们说说从前看过的一则话本故事?”
江云涯道:“小师叔前几日着凉,嗓子哑了,还是少说些吧。”
陆九思听他说得嗓子确实有些发痒,低头抿了口茶水:“不碍事,我喝口茶就好。”
江云涯却是不依,坚持不让他开口。
陆九思转念道:“那找几本书看看?你昨日收拾行李,不还翻出几本书吗?”
江云涯神情微变,顿了顿道:“不方便借给外人看。”
屋中唯一的“外人”轻笑了声,开口道:“什么稀奇玩意,本尊也未必愿意看。”
陆九思发愁道:“不说故事也不看书……那做些什么好?”
要是在定州城里,哪怕在无想山上,下雪的时节都有千百种事可做。偏偏他们被困在这座海岛上,别说勾栏院落,连食肆酒楼都没有一座。
陆九思转头看了眼窗外,雪已停了,但要出门游山玩水还是不便。难道三人就在院子里堆雪人、滚雪球玩儿?
江云涯也偏头看向窗外,看到投林飞鸟,眼睛一亮,犹豫着开口道:“小师叔愿意与我一起去捉鸟吗?”
陆九思愣道:“什么?”
“捉鸟。”江云涯解释道,“下了几日雪,山里的鸟雀找不到吃食,没平日里机灵。只要在雪地上洒些谷子,布个陷阱,就能捉到一两只。”
陆九思道:“听着还挺……”
澹台千里嗤笑一声。
陆九思知道他在笑什么,十有八.九就是嫌弃他们幼稚。要按照江云涯说的去做,少不得要在雪地里蹲守一阵,还不能说话不能动,只有小孩儿才会费这么大劲折腾,就为了抓住一只寻常鸟雀。
幼稚便幼稚吧。他乐意陪江云涯幼稚,谁管得着?
“听着还挺好玩儿的。”陆九思道,“不过阁下应当没兴趣罢?”
澹台千里斜睨他一眼,道:“没兴趣。”
陆九思找了两件厚实大衣,递给江云涯一件,问:“要带上什么东西?”
江云涯像是蹦起的弹簧般忽然有了精神。
他兴致冲冲地打开房门,从灶房里找出一只簸箕、一团棉线,又从米缸中舀了一碗米粒,交给陆九思端着。
捕鸟的地界不需特意挑选,院前的山坪上便满是积雪,一院子鸡鸭鹅狗又被关了起来,不会相扰。
江云涯一马当先,从道旁折了根树枝,削成一寸长短。他在雪地上圈了一处,将簸箕倒扣地上,一侧用折来的树枝撑起,留出可供鸟雀出入的缝隙。又从怀中取出棉线,将一端线头绕在树枝上,小心地拽着另一端线头小步退后,放长棉线。
“小师叔。”他朝陆九思轻声招呼道,“把米洒在地上,一路洒到簸箕底下。”
陆九思会意,朝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如言将米粒洒了一地,快步折回他身边。
江云涯已经半蹲在不远处的草丛间,屏息静气。陆九思在他身旁依样蹲下。
这是个简单的捕鸟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