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后,澹台千里越过石墙,望见远处的两重门阙和正殿。正殿之中,似有灵气剧烈波动。
得快些了。
澹台千里凝视门阙与湖底穹顶之间的虚空,神情较之此前更加严肃,环臂、弓背、屈膝,护好全身上下薄弱处,紧接着便朝空中冲去!
看似全无防备的地方往往最为致命。当他一脚踏下,似要踩上阙楼时,虚空中忽然出现一层罩膜。和将湖水隔开的穹顶一般,看着晶莹剔透,如同琉璃般一碰即碎,但在与他靴底相触时,陡然迸射出刺眼的光芒。
靴底因激烈碰撞扭曲变形,数层棉布纷纷碎裂,被激流裹挟着散向四处。
一股巨力经由靴底传至他的腿骨、腰身、脊背,如同一只无形之手,将他整个人紧紧攥住,朝穹顶抛出。
澹台千里冲破穹顶,撞碎湖面冰层。
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响,他又凌空疾飞数丈,才重重落下。
换作常人,这时一身骨头早就碎得七七八八,饶是他身强体壮,也感到筋骨关节处传来阵阵隐痛。
澹台千里扶着冰层站起身,见到身侧就是被他撞出的冰窟窿。窟窿宽约两丈,碎冰四散,可见交撞时承受了多大的力道。他俯视着碧波涌动的窟窿,轻笑了声:“本尊倒要试试……”
“啊啊啊啊——”
一句狠话还没放完,便听见一连串呼天抢地的惊叫声,澹台千里皱起眉头,此处只有他们三人来过,江云涯和陆九思都还在湖底地宫,发出叫喊的又是何人?
这叫声有几分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
“啊啊啊啊啊啊——”
“前面有人!有人!快划桨!!”
“叫你朝右边划!你怎的还左右不分啊!!要撞上了啊啊啊啊!!”
澹台千里偏头一看,目光随即一沉。
所有声响都从他们先前穿过山道推开的那扇石门中传来,伴随声音一道而来的,是汹涌海波!
澹台千里当机立断,急行数步,登上那块写着“镜湖”二字的立石。四周尚有更高的亭台楼阁,他正要移步登高,海水已冲过石门,漫入园中。
一艘独木舟随波而至,如飘叶般冲过门洞。
“低头!低头!”
船上数人齐齐低头,但有一人动作慢了半拍,一头撞上门洞顶端,仰身倒了下去。
咚——
“不都喊了低头吗?你当你是妖族不成?还能拿头生撞石门?”一人气冲冲吼道,“怎的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碰着这样的徒弟得折寿三年……让老夫看看,撞傻了没?”
“先生,我没事。前边有人。”
“我当然知道前面有人,不然让你划桨作甚,啊?”
独木舟转瞬被冲到冰湖正中,距离湖边立石不过十余丈远。涌入的海水已灌满园子,被四周围墙挡下,冲力稍缓,独木舟的行速也渐渐平缓下来。
澹台千里看向船上吵吵闹闹的几人,逐一颔首示意:“卫先生,王先生,崔师弟。”
王教习正拿着式盘敲打崔折剑的脑门,向他说明修士的脑袋也不会比铁石硬的道理,听得有人喊他,停下动作,转头看去。
“啊,阁下!阁下怎的会在此处?”王教习匆忙放下式盘,又咳了两声,扶起倒在船上的崔折剑,掩盖般丢给他一块帕子。
崔折剑接住帕子,老老实实盖在额顶红肿处,朝澹台千里躬身道:“见过妖王阁下。”
守门人依旧一副长醉不醒的模样,懒洋洋靠在船头,蔺云卿根本没被澹台千里提及,低头盘坐船尾,两人均未出声招呼。
澹台千里的视线在四人身上一扫而过,沉声道:“本尊十余日前出海,上岛已有数日。今日循着魔修行踪找到此地,本欲将他擒住,却出了些变故。”
王教习看他一眼,过了片刻,又看他一眼。
澹台千里接着道:“虽说还没找着那魔修,却也有些收获——先生有话要说?”
王教习看向他脚下,斟酌着说道:“看得出阁下确实遭了变故。要不先来船上坐坐?”
澹台千里顺着他的目光朝下望去,只见湖石之上,是他的双足。一足穿靴,另一足赤.裸着踩在石顶积雪中,未着一物。
澹台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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