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静候在天虞山巅的风择欢不过是等了一炷香的工夫,被流星带离的二人就狼狈的从云端跌落凡间,不偏不倚就砸在方才他们消失的位置。
这场震动带来的影响不小,方圆百里都能感受到地动山摇的威力,并有令人心惊的碎裂声随之传来。
天际隔离苦狱裂痕的最后一道结界,被打破了。
不等谨守待命的修界精锐发出惊呼,结界的破口处就探出一只渗血的可怖鬼爪,以强劲难敌的怪力击碎周围布满裂痕的结界,使得缺口扩大范围,足以伸出它布满鳞片的丑陋脑袋,张开散发恶臭的血盆大口,朝蝼蚁般渺小的人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
被恶鬼的气势惊吓,许多胆小修士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口中还吐着白沫,抽搐着丧失了行动力,而其余保持理智的人也大多浑身发抖,寸步难行。
就这阵势,莫说阻止恶鬼入侵凡界,各派的门人首先就要成了恶鬼的口中食,腹中骨。
这厢虞扶尘和风长欢被双双推落云端,摔在地上一时难以动弹。
看这情况风择欢便知他们与九重天的交涉不欢而散,帝天遥恼羞成怒终于反击,还借机打破最后一道屏障,让他们腹背受敌,只有乖乖受死的余地。
“长欢,醒醒!帝君也是!醒醒!!”
柳长亭干脆利落,提起虞扶尘的衣领,左右开弓就是两个耳光打醒了他。
很快风长欢也恢复意识,抚着剧痛的头,口中溢出呻-吟的同时,模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什么。
风择欢都快趴到他身上了,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这时虞扶尘艰难站起,撑着鸾刀保持身子平衡,踉跄着走了几步,代那人复述道:“他让你离开这里,别跟他一同承受帝尊之怒。”
“别给老子放这没味的屁!老子是你哥,还能丢下你不管!!”
说着扶起风长欢,确认他除头部受到重击外没有其他伤势才放下心。
眼前的眩晕渐渐退去,风长欢也是气急,一把推开他的兄长。
“走啊!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我不要你为我死,去更需要你的地方啊!!”
“别吵,看不见我是个瘸腿的瞎子吗?去了也只是帮倒忙,我无力阻止恶鬼侵入凡界,能做到的人就只有……”
风择欢一指昏沉的虞扶尘,立刻把人吓醒大半。
“我?你疯了,我和帝天遥的帐还没算……”
“算什么帐,小崽子年纪轻轻,别总记着别人欠你什么,多想想自己该做什么。父子私仇由他替你挡下,而他将背后的薄弱之处交与你,总好过腹背受敌两败俱伤。相互信任,这才是绝美爱情不是吗?”
虞扶尘很想反驳这话,却知这是缓解当前困境的唯一方法。
“修界有能力抵抗苦狱恶鬼的人物毕竟是少数,修士也是人,不能看他们白白送死,帝尊这边就交给我,你放心去吧。”
风长欢都这样说了,虞扶尘不好再坚持,对人稍一点头,转身便走。
他离开以后,风择欢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笑着,“他似乎没有和你道别啊。”
“又不是生离死别,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到我这里。”
“你还真是有自信。罢了,这才是你的性子啊……”
风择欢暗中对柳长亭一摆手势,那人便会意,随虞扶尘一同去支援修界,与人擦肩而过时低声念叨了一句。
“别总想着压我一头,如今的玄机塔已不再是修界之首,我不必再听命于你。”
“说得好,看在以前欺压你那么久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命令我的机会,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拒绝。”
“风择欢,活下去,我只要你活下去。”
“遵命,我的九梦君……”
风择欢摘下蒙眼的黑纱,露出一双横着可怖刀痕的眼睛,凑在柳长亭面前啄了他一口,把人推远时还不忘提醒。
“记得留命看看我是否做到了与你的承诺,我可没有睡尸体的恶俗癖好。”
柳长亭听而不闻,头也不回的走了,把微红的脸色藏在了暗处,按捺住心中激动。
这该死的瞎子,说起情话来这么撩人……
现实没有给兄弟二人沉浸在甜蜜爱情中的机会,很快帝天遥便踏着祥云落入人间,身披华光站在天虞山巅,随之罡风迭起,九重天通往凡界的入口闭合,隔绝了普照万物的明光。
待周身光环退去,帝天遥将应神剑匣立于身前,慵懒的坐在祭坛上,专注于欣赏小指上精致的纯金护甲,漫不经心道:“把孤皇交给你,让他放心去,真亏你说的出这种话。”
“这一战必无可避,就是死,也要死的有意义!”
“孤皇给过你们机会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怎么就不懂呢?”
帝天遥猛然抬眼,眸中尽是狠戾。
“你以为自己只是挡了孤皇的路,实则不然,你分明是毁了他的前程啊。若没有你,他可以承袭帝位,成为至高无上的三界之主,不必再屈服于任何人,可是现在呢?为一群蝼蚁而战,可笑至极。”
“被尸骨叠起的王座不要也罢!他与您从本质上就不是一种人!”
“是啊,他仁慈善良,有一颗博爱世人的心,定会善待苍生,而不是像孤皇一般好战嗜杀。所以说,莲华……你毁掉的不只是长天君,还是你所珍爱的三界,更是你理想中的天渊之主啊。”
任凭他再怎么蛊惑,再怎么引诱,此时的风长欢都已打定心思,抽出双剑做出了迎战姿态。
见了他手中的凤皇双剑,帝天遥眯眼一惊,随后明白了一切,冷笑着看向一旁甩手站了许久的风择欢。
“又是你与苍氏搞的鬼。”
风择欢嬉皮笑脸,一副大咧咧的德行。
“恕臣直言,鸾刀与凤皇双剑落在您手中简直是暴殄天物,苍逐游是真正的爱剑之人,您怎忍心让已逝的铸剑师在泉下悲泣呢?”
说到这里,他又似恍然想起什么,拍着脑门煞有介事道:“对了,怎么就忘了,你我已不是君臣关系,不必再尊称了。我与长欢不同,对你没有什么父子情深的羁绊,只有……天乡羽民与一身残疾的血海深仇啊!”
随这话一同而出的是风择欢从未现人的护身神武,长鞭如灵蛇般缠绕着他的身体,好似有灵性一般,细看之下又有着细微的骨骼结构,赫然是条蛇类的遗骨。
“兄长,莫非那是……”
风择欢对无措的弟弟笑笑,满是无奈与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