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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 98 章(1 / 2)


大清早地,福春听到一串急促的敲门声,他在院落里停着,直至门房将大门打开,一个女子迈了进来,门房不识得这个女子,正要去拦,如福春这样的老人,却是惊叫了一声,险些晕死过去。

“王、王妃!”

这是不是神仙显灵了?

虽然福春知晓王妃未死,但却没想到还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王妃的出现!这容貌,一如当初王妃离府之时般姣好。

“郡王呢?”

鱼双成皱眉问道。

她身后,见青慌张地追了出来,却不敢朝她靠近一步,等福春大喜过望转身道“跟我来”,见青在她背后轻轻地唤了一声:“主人。”

她回头,见青失魂落魄地揪着裳服,道:“我错了。”

鱼双成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的心,但我还是那一句,莫辜负自己的心意。”

“郡王!”

寝房内突然传来一道悲鸣惊呼,似有什么摔落在地,鱼双成的耳鼓似乎都为之一震,心莫名地跳得飞快,她转身朝寝屋内奔去。

她已有多年没有出过螺山一步,如果不是见青的自作主张,故意地用夫妇之名刺激隋白,她是不会出来的。当初在螺山上,他就这么自作主张了一回,但当时为了让隋白消失在她的眼前,她也给了见青面子,承认了。但后来隋白没再来打扰了,她对他毫无报复之心,自是更加不会去招惹。见青这一次,做得实在是出格了一点。

但万万没有想到,等到她踏入寝房,目睹的却是这么一幕。

那个男人,正静静地卧在藤椅之上,似乎已没了声息,脸色苍白得犹如铜灯之上还在静静自燃着的蜡。

福春和众位仆人都跪在他的身旁,哀嚎痛哭!

犹如一棒摄去了她的心魄,她呆若木鸡。

不敢相信,隋白竟就这么去了?

连慢慢吞吞跟来的见青都是一怔,他只是想让隋白能够知难而退,永远不要再想起主人,可没想到,他送了一盒贺礼,竟刺激得隋白至此地步……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鱼双成站定片刻,终于反应了过来,“福春!”

她的一只手搭在了隋白的颈脉上,催促脸上挂着泪神色恍惚的福春:“去把见青送来的那只盒子拿来!”

福春知道王妃是女神医,不敢问郡王是不是还有一息尚存,急忙奔去仓库取那只盒子。

那只盒子里装的是一支草药,福春当初就没想其他的,直接锁入了库房,此际一想,那或是救命的仙丹灵药!

他飞快地去取了来,鱼双成吐了口气,将他的盒子接了过来,打开,取出里边的七星草。幸而见青送来的是这个,还有赌一把的余地,既是她因为欺骗了他欠下的,这支草也不可惜。鱼双成摘了嫩叶和嫩茎放入嘴里嚼碎,等药汁滑入口腔,她扶住隋白的藤椅,朝他的嘴唇渡了过去。

甘甜的青草药汁,慢慢地渗入他的咽喉,涌入被剧毒破坏的喉管和胃。

“王、王妃……这有、有用吗?”福春颤巍巍地问。

鱼双成不确定,她虽是女神医,也救活过无数人,但隋白用的毒有些厉害,是存了必死之志的,散落的玉净瓶还弥漫着一股剧毒的甜香,下人不敢碰,鱼双成瞧了碍眼,一脚将碎瓷片踢了开。

但饶是如此,布履上也微微烧开了一条裂隙。

众人才知,这毒是何等可怕!

隋白膝上盖的软毯滑落了下来,他膝上的画轴也随之滚落,鱼双成定睛瞧去,那画中之人,竟是自己。

这屋子、这屋子也极其熟悉,里边的一应陈设……她环顾了一圈,愕然发现,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动过。

十多年不见,福春已是满面风霜,他将郡王的画拾了起来,重新卷好,放在他的身上,“这幅画郡王一直在郡王手里,王妃撕毁的那一角,也让他重新黏上了,一直就挂在这屋内,下人们洒扫都极其小心,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毁伤,就像郡王,他同这幅画一样的脆弱。”

鱼双成听老人说着,目光却停在隋白发白的两鬓之上,一声不吭。

“王妃死讯传来的时候,郡王就……不大好了,吐了一摊的血。可是王妃下落不明啊,没有尸骸,郡王他就不肯放弃,派人四面八方地去找,可惜却总也没有消息。过了两年,断断续续地传回消息说发现与王妃相似之人,可是最后都确认了不是。奴婢也不知道郡王是何时死心的。本来也都过了十多年了,当初再怎么样,奴婢想,或多或少都淡了一些的,不至于想不开了。可谁知道……谁知道……奴婢竟是忘了,他当初,本就是为了郡主才活下来的!郡主嫁了人,这段时日郡王露出了重重反常的迹象,是奴婢疏忽了!奴婢实在太大意了!”

“可……”鱼双成脱口而出,但最终没有将“柳氏”二字说出来。

福春道:“郡王少年时是亏欠了柳氏良多,王妃也是知道的,他因为往日的恩情,或是做得不好,让王妃受了许多委屈,可是自从柳氏来了府上之后,王妃想一想,郡王那时常常因公在外,哪有什么心思让柳氏得什么名分,真的看重,便不会将她留在郡王府中不管不问了,他是相信王妃你,一直都深信不疑,本来夫妇一体,他相信你便可以代表他了,会处理得很好,只是郡王那时候不懂关照王妃的心境,他做得确实不够好。王妃,你还活着,奴婢多高兴啊,可是当初明明也是鹣鲽情深……王妃却有了他人,不要郡王了,他一个人这么苦着,郡王他真的很苦……”

“奴婢伺候着王妃也有几年,知道王妃当年有委屈,心里也爱着郡王,奴婢实在是……可惜……奴婢不想多说什么,既然王妃已琵琶别抱,奴婢便只能祝福王妃了……郡王他要是自己不想活了,任凭王妃再妙手回春百次千次,也是救不回的了……”

说罢,他一个头磕到了地上,久久不起。

鱼双成视线空洞,不知落在何处。

良久,才慢慢地回过神,将福春扶起。

福春泪水涟涟,忙用衣袖揩拭。

鱼双成吐了一口气:“我未另嫁。”

“呃?”福春惊愕地揪起了脑袋,瞬也不瞬地望着鱼双成。

“一二句话说不清楚。”她搭在隋白颈脉之上的手似是微弱地搏动了一下,她转面道,“将郡王带回螺山,我的阳春白雪还留有无数灵药,应该能助他恢复。福春,你去弄点儿皂荚水,泡上一点碱面,我们即刻要动身。”

……

两个月后,正是冬至。

玄陵下了一场雪,螺山犹如覆着一层厚衾,川前常绿的松针林叶之上,晶莹的雾凇密密匝匝的,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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