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呵呵点头,“是呀,痛呀,所以殿下一定要提前保养身体。”
他出身寒门,年轻时在外求学不慎冻伤腿脚,如今几乎完全无法打弯,连隆源帝都免了他跪拜之礼的。更在书房后面设了软塌,专供他教学间隙躺坐歇息。
五皇子就觉得这个老爷爷好可怜哦,“小洪大人很厉害的,你让他治嘛!”
说着又仰头去看洪文,“是不是呀?”
洪文一愣,“若下官能为,自然竭尽全力。不过下官只是区区吏目,按规矩不便单独行医。”
正好案上一根香燃尽,白先生就先叫学生们歇息,自己则笑道:“多谢五殿下关怀,只是老臣这病由来已久,陛下也曾遣太医瞧过,只怕是不中用了。”
五皇子眨了眨眼,倔强道:“试试嘛!小洪大人真的很厉害的!”
在他心里,恐怕天下再没有比小洪大人更厉害的大夫了。
“先生有所不知,”三皇子也走过来,“洪吏目早年多在民间行医,与寻常的太医极为不同,或许能有转机也未可知。”
又对洪文道:“也算不得正经出诊,原是随便问问罢了,若无法,自然没什么;若果然好,父皇难不成还因为你治好了人胡乱怪罪?”
见他都这么说,白先生还真有点意外。
三皇子因自幼丧母,性格稍显孤僻内敛,很少对一个人如此推崇。
人哪儿有不渴望健康的?左右现在无事,试一回……想来无妨。
白先生略一沉吟,竟答应下来。
于是洪文就带着两个小跟班随白先生绕过屏风,去里间替他把脉。
外头一干学生也都好奇,碍于身份不便上前围观,就借着说话活动的机会伸长了脖子瞧。
“脉沉而迟,涩而结,偶有止歇,”这些大儒无书不读,又久病成医,多少了解些医理,洪文就把摸到的脉象一一说给他听,“寒气入骨,筋脉阻滞,以至血气不通。”
白先生点头,“正是,以前那些太医们也有差不多的话。”
洪文又请他趴在榻上,竟先去按了按他脊骨两侧的后背处,“这里可是时常有针扎般的疼痛,一路上下游走,上至后颈,下至尾骨,又与两膝相交?”
白先生大为惊奇,“正是!”
以前自然也有太医能看出来,可这位小友竟只把了个脉就知道,可见是真有些本事的。
夏衣单薄,倒不必脱了,洪文顺着捏了几把,心中有数。
“人全身有奇经八脉,其中尤以任督二脉最为要紧,这些筋脉就像蛛网遍布体内,牵引活动。”洪文往悬枢和命门两穴上一按,就听白先生嘶的一声,“这两处伤最重最久,留了病根,脊骨难以支撑,这才渐渐带累坏了其他的……”
洪文脱了外袍,挽了挽袖子拉开架势,“我先帮您推拿推拿,疏松下筋脉,也好舒坦些。”
老爷子的腰背关节都邦邦硬,僵得了不得,难为他苦苦支撑。
白先生本没抱太大希望,可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隐约还有好转希望的样子,难免又从心底生出一点指望来。
“有劳有劳。”
三皇子和五皇子兄弟俩眼巴巴瞅着,就见洪文活动下手腕,好像也没怎么用力,白老先生就嘶嘶出声,原本苍白的脸上竟渐渐有了血色,继而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白先生站了大半日,早就腰酸腿疼难以支撑,现在被洪文这么一按,顿觉浑身舒爽肢体酸软,简直魂儿都要飞了。
许久没替人推拿,洪文也有些技痒,当即使出浑身解数,把个白老先生揉面似的从上到下捏了几遍,自己也热出一身汗。
他推拿得全神贯注,两位皇子也都看得入神,竟没注意到外头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没了动静。
“老大人,这两日下官先替您推拿几回,”洪文兴冲冲道,“三日后再行针灸……”
一顿话说完,白先生却没有回应,洪文竖耳一听,竟传来阵阵细微的鼾声!
三皇子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小心翼翼凑过去瞧了眼,大惊,忙转身对洪文道:“先生睡父皇!”
先生睡父皇?!
洪文大惊失色,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略一品,还有点耳熟。
“真这么舒坦?”
洪文和五皇子齐齐回头,正对上隆源帝带着点儿怀疑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