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太后毕竟有了点年纪,更兼冬日天短,过半晌就没什么精神?,说了会儿话就打?发儿女孙子们都散了。
心腹嬷嬷问她要不要进去略歇一歇,或是用点精致小菜,太后却示意她附耳过来。
“先不忙歇着,你悄悄地给哀家?打?听打?听,嘉真回京后可曾频频与什么外男接触。”
嬷嬷瞬间心神?领会,“您的?意思是长公主有心上人了?”
太后笑道:“知女莫若母,她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我怎能连这点也看不出来?她素来不大好这些小玩意儿,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儿?方才?小三小五小六他们过来之前,嘉真还一个人摆弄得起劲,在?角落里自己托着下巴又?是出神?,又?是发笑的?……”
必然有个缘故!
嬷嬷应了,又?问:“可要告诉皇上?”
“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子,怕不是比我还疼些,就怕没影的?事儿呢,他自己先疯了……”太后摆摆手?,“你先悄悄办着,不要走漏了风声。”
也不知女儿看中的?是个什么人,先悄悄打?听出来好不好的?,自己审度一番再?说。
见太后满面愁绪,嬷嬷劝慰道:“公主这些年忒苦,难得动了凡心,您该替她高兴才?是啊。”
“我哪里能放得下心,”太后深深叹了口气,仿佛把前些年的?憋屈都吐出来了一样,“当年先帝下旨和亲,我这个当娘的?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如今好容易峰回路转,她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我也不敢奢求什么,就算一辈子不嫁又?如何?是我养不起,还是她哥哥养不起?若她能找到?真正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我自然高兴,怕只怕有些坏坯子贪慕虚荣富贵,故意勾引,她小孩子家?家?苦多了,偶然一尝到?点甜味儿,只怕就舍不得撒手?呢……”
嬷嬷唏嘘道:“真是难为您一片慈母心肠。”
“这算什么呢?就算她活到?九十岁也是我女儿,当娘的?难道还不护着?”太后笑道,心里忽然又?生出一点微弱的?希望,“菩萨保佑,千万是个好的?,只要性情好,人品过得去,真心对待嘉真,旁的?什么也都不要紧了……”
嬷嬷怕她担心坏了,就笑着出言开解,“依我说,您竟不必担忧。都说龙生龙凤生凤,长公主是您十月怀胎辛苦养大的?,少?不得一脉相承得了您的?火眼金睛,她年纪不大,却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哪就叫人轻易糊弄了呢?”
虽然因为不知道结果,还在?担忧之中,但太后听了这话也很是得意,忍不住炫耀道:“这话倒不假,你是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到?大有多聪慧懂事……”
那边嘉真长公主回宫,自己拿着小竹鸟左看右看,竟又?把它放到?那小巧的?柳枝篮子上了。
她退开两步细细观看,之间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巧立树梢,说不出的?灵动可爱。
青雁瞧了一眼,笑道:“公主心思忒巧。”
嘉真长公主得意一笑。
“只是公主才?刚在?陛下跟前保举了小洪大人,这么大的?人情,可叫人家?日后怎么还呢?”青雁又?道。
“少?胡说,”嘉真长公主又?去矮榻上歪着,漫不经心道:“不过是母后的?意思,本宫和皇兄想尽尽孝心,故而顺着说罢了。”
青雁连连点头,可笑容确越发戏谑,“您是主子,自然您说得对。”
嘉真长公主哼了声,顺手?抓了本游记看,胡乱翻了两页却又?翻身?坐起,“你倒提醒我了,今儿我连累他把新衣裳弄脏了,眼见着是要废了……我记得库房里有外头送进来的?毛缎,你去找两匹出来,悄悄送到?何家?去。”
青雁抿嘴儿一笑,故作糊涂,“何家?好几个人呢,也不知公主说的?是哪个他?”
嘉真长公主耳尖一热,举起手?里的?书作势要打?,“敢打?趣起我来了!”
青雁连连告饶,忙笑着去了。
嘉真长公主冲着她的?背影呸了声,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
还好,不烫。
不多时,青雁果然叫人抱着几匹布去而复返,“奴婢才?刚看了,这样的?布共有四匹,青色和灰色各两匹,因您不爱这个颜色,又?懒怠赏人,所以一直屯着没用呢。”
嘉真长公主摆了摆手?,“罢了,都包了吧。”
见青雁还要笑,嘉真长公主抢道:“本宫还吃了人家?的?饭,拿了人家?的?东西呢,可怜他从小没爹娘,跟着师父风餐露宿的?,能有几个钱?他大方是他好心,难不成?我还缺这点东西,少?不得要找东西补齐了!”
青雁到?底还是噗嗤一声笑了,“阿弥陀佛,奴婢何曾说过什么?偏您倒出这么一车子囫囵话来哎呦!”
却是嘉真长公主抓了个荷包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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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文并不知道背后已经有人在?替自己谋划了,事实上,他正面临一桩窘事。
夏日庙会义诊接的?病人如今都治得差不多,只剩下谢蕴那个部下冯勇的?娘,如今也大好了。
冯大娘十分?感激,人前人后都要说洪大夫是个菩萨转世,医术如何如何高明。
这日洪文又?来冯家?,却在?门?口就被拉住了。
他回头一看,见是对年青夫妇,约么二十来岁年纪,女的?一脸激动,男的?却拼命往后缩身?子,显然十分?回避。
那女子一手?拽着洪文,一手?死命拉着丈夫不撒手?,“你不心虚你躲什么!”
那男人梗着脖子嚷,“少?混说,谁心虚?”
也往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胡闹什么,还不跟我家?去,叫左邻右舍看了笑话。”
那女人冷笑道:“真是怪了,这些年我挨了你们多少?骂,街坊邻居见得少?了?我都没觉得丢人,你也怕什么!”
说罢,又?用力一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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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力气甚大,洪文也被拉了个趔趄,赶紧抱住门?口的?拴马桩,“这位大嫂,有话好好说,可不好拉拉扯扯的?。”
弄坏了衣裳又?要花钱。
那女人刚才?跟男人争执时十分?强硬,听了洪文的?话却唰地红了脸,被烫了似的?松手?,“对不住……”
洪文用力按压衣服上被抓出来的?褶子,“我就是个大夫,两位若想找人断官司,还是去衙门?的?好。”
“我们就是找您!”那女人忙道,通红的?脸上带了点迫切,“我,我们是听冯大娘说的?……原不想贸然打?扰,只是,只是实在?没法子了。”
洪文看看她,再?看看目光躲闪的?男子,隐约明白了什么。
“这样啊,不过我要先给冯大娘看病,你们住在?哪儿?”
冯大娘的?病情已经稳定,只需要隔段时间把模具重新调整,稳定错位多年的?关?节就行,所以很快就弄完了。
“我才?刚听外头乱糟糟的?,”冯大娘问道,“可是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冲撞了?您只管说,叫大勇打?他们去!”
冯勇就粗声粗气道:“就是,我别的?没有,还有一把子力气,有事儿您只管吩咐。”
洪文就笑,“也没什么,只是才?刚一对夫妇拉住我求看病,想是着急,所以声音才?大了些。”
冯大娘生怕他被骗,就问那两人长的?什么模样,住在?哪里。
洪文说了,冯大娘一拍大腿,“这我就知道了,是对面街上姓刘的?那小子和他媳妇,两人成?婚都五年了还没个动静,见天的?打?。”
也微微压低了声音,“刘家?的?婆娘不是好相与的?,依我说,她媳妇够贤惠能干了,偏天天跳着脚骂什么不下蛋的?鸡,你说说,这是一家?人过日子的?来头?
前几日又?在?我店里吵,也不知谁说了句,两个人生不出孩子也未必就是女人的?错处,既如此,怎么不找大夫给你家?男人瞧瞧?
就为着这句话,前儿又?闹了一场……”
听她这么说,洪文就明白自己猜的?不错。
冯大娘推了儿子一把,“这事儿有些麻烦,万一看出个好歹来,恐怕刘家?人不服,要闹事呢。洪大夫生得文弱,又?是个尊贵人,你跟着去,也吓唬吓唬他们。”
冯勇哎了声。
洪文笑着往外走,“瞧您说的?,我又?算哪个名牌上的?人?没得又?耽搁冯大哥做事……”
冯勇替他掀开棉门?帘,闻言笑道:“您算哪个名牌?您是我们老冯家?的?大恩人呐!”
稍后洪文果然去刘家?把脉,进门?就有两个五十岁上下的?夫妇盯着瞅,斜眉竖眼的?,不似善类。
他还没怎么着呢,冯勇已经大跨步上前冷哼一声,“你们家?倒是尊贵,大冷天的?不说出去迎,反倒叫人家?大夫自己巴巴儿找进来!都坐着成?佛么?还不去倒热茶?”
他本就不大瞧得上这家?为人,此时又?见如此怠慢,自然憋了一腔怒气。
这一带谁不知道冯家?大郎是个死尸堆里爬出来的?,都十分?畏惧,听他这一嗓子便?都打?起哆嗦来,手?忙脚乱让座/上茶。
洪文什么人没见过?也不往心里去,就要把脉。
那老妇人却忽然跳起来,尖着嗓子道:“给我儿媳妇看!”
洪文皱了皱眉,“两个都要看。”
老妇人还要炸呼,冯勇却已不耐烦,声如炸雷道:“要么两个都看,要么一个不看,休要聒噪!”
那老妇人一个哆嗦,不敢吱声了。
洪文冲冯勇竖了个大拇指,先给那年轻媳妇把脉,“你很好,只是有些累着了,平日注意多休息,多吃些好的?。”
此言一出,那媳妇眼里就滚出泪来,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那对老夫妇对视一眼,十分?不服。
如果媳妇没问题,难不成?……
想说话吧,偏冯勇那煞星又?硬邦邦杵在?那里。
过了会儿,洪文一边给那儿子把脉,一把皱眉咋舌,“你这肾精亏损严重,阳气不足……”
这一下,老夫妇两个和男人齐齐跳了起来,“你这庸医!”
作者有话要说:嘉真长公主:升官!
太后:总觉得女儿好像要被人拐跑了,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