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听得边上人缓缓道:“殿下看这天幕,看见了什么?”
“天狼星。”身边答得很快,头都没抬。
“是呀。”那是整片天空中最亮的星辰了,亮得叫人心慌,于行初抬起眼,“可是殿下,天狼星再闪耀,终有暗淡之时。”
说着,她偏过头去,对上周钊远的眼。
“天光总有大盛的时候。”于行初继续道,“我不过是想等一个人,伸手将那黑幕全数拉开。尘世如斯,没有人能叫所有不喜欢的东西都消散,好比那天狼星,千百年来,它一直在,司天监最是怕它,因它主侵略之兆。”
“可是,若是周遭都亮起来,世人又有何可惧?”
“夫子觉得,谁是能撕了那天幕的人?”
“你。”于行初果断,没有一丝犹疑。
半晌,身侧响起一声笑。
许多次,这笑都是讥讽的,不屑的,于行初竟是第一次从中听出些无奈来。
下一瞬,周钊远已经拍了拍衣袍站了起来,低头看着那人:“夫子志向实在是宏伟,只是,我帮不了。你说这西南须得来,我认。游山玩水这种事情,我倒是可以陪一陪,可若是夫子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我这般人的身上,着实可笑了些。”
“殿下当真不想要报仇吗?”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于行初自问已经很是明显了,跟着就站了起来,“殿下能装疯卖傻这么久,难道不是在蛰伏隐忍吗?”
“不是。”
这否定几乎是不假思索,于行初被骤然刹了一道,唇角微动。
周钊远今日也觉得自己耐心多了许多,瞧见她模样,到底就加了一句:“我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活着,你不会明白。”
于行初心中激荡,终究咬牙忍住,沉声道:“殿下,若是我说,我明白呢?”
她目光灼灼,比那星辰更甚。
下一刻,他转身离去。
于行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跟了上去,直直挡在了他身前。
“让开。”
“不让。”于行初看住他,“殿下,我说,我明白。”
“那又如何?”那双眼中重新恢复了不屑,仿佛方才与她推心置腹的不是他一般。
于行初见他身形一动,下意识就伸手抓住了他衣袖。
周钊远低头,当真停下。
“殿下,我可以帮你。不仅仅是活着,殿下舍得叫自己吞毒求生,舍得自毁半数筋脉断了后路,可是殿下要护住的,护住了吗?!”于行初提了声,“殿下以为,所有的退步都能有回响之时吗?!”
“不会的!殿下!”
周钊远的衣袖被她攥在手中,面前人眼中都灼热起来。
于行初:“殿下难道真的愿意看见杀了毓妃娘娘的凶手,接了这天下吗!”
“于行初。”
这一声警告,终是拉回了某人一丝理智。
夜风扫过,于行初眼中闪烁,半晌,才终于缓缓垂了手去。
“对不起……”
面前前一刻还在疯狂的人陡然退去,转身的瞬间,周钊远不自觉就开了口:“等等。”
“……”
于行初没回头,身后人也未动。
大约停顿了一刻,那人才道:“你说要助我,诚意呢?”
前头瘦削的肩头一滞,周钊远不着急,只等着她复又转过身来,迷茫问道:“诚意?”
“对,”晃了晃手中瓷瓶,周钊远,“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