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姐姐担心我呢。”贺云樱叹了口气,“怕我叫坏人拐了。”
萧熠挑了挑眉,他向着贺云樱是?没脾气的,对旁人可就不同?了,随手抚了抚贺云樱的背,同?时向外吩咐:“放消息给尹六的人,说安逸侯要从上林营回来。”
尹毓之所以敢选择这个日子请孟欣然,就是?因?为?安逸侯奉旨去?上林营巡查三日。
若是?被他发现,莫说孟欣然吃不了兜着走,安逸侯火起来参尹毓甚至昭国?公府一本也是?有可能的。
贺云樱斜睨萧熠,再次伸出她白嫩纤细的手指去?戳他额角:“殿下好手段,攻敌之所必救。”
萧熠弯了弯唇,回身再次揽她入怀:“当初,他们刺杀我的时候,也是?瞄了你的,同?样的意思,因?为?知道伤了你,就是?要我的命。”
贺云樱想了想,终于发现这一晚上的话,就这个无法反驳,于是?摸了摸在昏黄灯光下,萧熠那张越发俊秀如玉的面孔,叹了口气:“哎,红颜祸水。”
很快,马车到了玉泉寺,青鳞卫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竟是?一路直到了后山松亭。
此时已?经很晚了,夜月如水,十月初冬的风很是?寒凉,贺云樱虽然穿了披风,可或许是?车里太过温暖,下了车还是?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萧熠车里备了大氅,直接将她裹了进来。
两人一起到了松亭旁的古树下,这原是?玉泉寺里风景最佳处,每年都?有数场诗会?法会?,当年贺云樱初见萧熠,便是?在此处。
冷风拂过,贺云樱的酒意消散了不少,她站在那古树下,默然出神?了片刻。
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再次如何?回忆起当年初见那昳丽无双的白衣青年,到底如何?心旌动?摇,因?为?随后十年日日夜夜的缱绻,之后死?生流转的纠缠,贺云樱一时心绪竟是?杂乱到空白的。
一切的热爱与痛恨,埋怨与补偿,遗憾与重圆,喜怒哀乐,就像是?两条缠绵共生的藤蔓,她曾经以为?可以与他一刀两断,永不相连,然而兜兜转转,竟终究又更深地纠缠在一起。
“在想什么?”萧熠在贺云樱身边等了半晌,见她只是?出神?,便伸手为?了她紧了紧大氅的领口,又问了一句。
“在想,是?不是?当初若没在此处遇见,就没有后来的一切。”贺云樱转回身,望向萧熠,“也就不会?,一眼误终身。”
萧熠拉起她的手,合拢在自己掌心里:“终身,也是?两个人的终身。有了你,这世上于我再无二色。”
这同?样是?贺云樱反驳不得的话。
她对萧熠不管有过怎样的埋怨,但终究知道,他从不曾分过心。
“我知道。”她伸手抚上萧熠的脸颊,“那时人家都?说我有本事,将摄政王牢牢握在掌心里。”
萧熠唇角微微扬起:“荣幸之至。”
她的酒意散去?,眸子越发清亮,若说刚才在车里那半醉半醒之间是?温香软玉,此刻便如明珠翡翠,粲然生光。
萧熠喉头不由再次微微一动?,试探着身子略略前倾些许:“我——可以亲你么?”
贺云樱认真想了想:“你以前,从来没问过。哪怕第一次,也没问。”
“那时我想着,你是?我的人了,就没有问。”萧熠轻笑,“如今风水轮流转,我是?你的人,当然要请示一下。”
“你先闭上眼睛。”贺云樱忽然后退了一小步,也将自己的左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你猜,我会?不会?答应。”
萧熠依言阖了眼帘:“这又是?要报复当年么?那时,我只是?沉了一下下。”
“有些事,总是?要试过才知道。”贺云樱又退了半步。
当年他们的第一次亲吻就是?在蘅园的华亭里,她用尽了平生勇气,告诉萧熠自己喜欢他,这个混账却故作平静了好几?息,害得她心跳不止几?乎要哭出来逃走,才最终过来一把抱住她亲下去?。
若这是?今生的第一次,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呢?
夜风拂过,清冷而凛冽。
萧熠初时还觉得,两人至此已?经重归于好,贺云樱便是?要报复要教训他,大约片时之后便会?心软。
可闭着眼睛呆呆站在那里一息又一息,身前之人毫无动?静,甚至都?不知贺云樱是?不是?已?经轻手轻脚地走了,留他像个木鸡呆鹅一样傻站着。
或许再片时,他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贺云樱已?经回到了马车上?
或许她会?像先前一样冷笑——还真以为?先前的一切就这样过了?
或许,确实是?自己想多了,重归于好并没有这样容易。
不知过了多久,萧熠觉得自己确实是?想多了。
他终于在失落之中,黯然抬起眼帘。
贺云樱果然已?经回到了马车上。
萧熠苦笑了一声,也上了车。
然而就在他落寞坐好的这一瞬,她柔软甜美的嘴唇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