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笑道:“自小体弱,比不得阿姐神勇。”
坦然地承认自己不如李昭,不曾引以为耻,倒是为李昭而骄傲。
“没事没事,让李将军多操练操练李郎君,必能让你看起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弱得像鸡仔一样。黑壮的男子虽然没把话说出来,意思表露得清楚,李玄霸无奈地笑了。
“未请教你尊姓大名。”与黑壮的男子作一揖,倒是想起来还没问人名字。
“啊,我名字啊,牛二。”贫穷人家的人哪有什么名字,不过就是一个称呼,“我家姓牛,排行老二,就叫牛二。”
黑壮的男子倒是还给李玄霸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叫牛二,李玄霸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悲意,这就是差距吗?
“牛壮士。”李玄霸心里想什么并没有显露出来,却是朝着牛二唤了一声牛壮士。
“不用叫着那么客气,就叫我牛二行了,牛壮士的,听起来怪怪的。”牛二捉着头说话,却又想起正事来,“李郎君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们先回去接人。你放心,这里的一片都是我们的地盘,没有人敢动你们。”
临走倒是不忘安李玄霸他们的心,李玄霸笑着应下,让他们只管去办好他们事,要带的人他们只管的带上。
“三郎君,我们不去报官?”等牛二他们散去,李渊派来的人小声地问起李玄霸,寡不敌众,那是没办法,眼下人都四散而去,他们应该去报官,让官府来把人捉起来。
李玄霸闻之一眼瞪过去,不喜地道:“你没见我请他们与我们一道往赤城去,让他们成为大隋的将士,将来与阿姐一道阵前杀敌,抵御突厥?”
不悦地问着,那开口中提议报官的是位三十来岁的人,乍然一听连忙地道:“原以为是郎君安定他们的说辞。”
李玄霸道:“哄骗一群百姓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可他们成了劫匪,还不知得罪多少人,将来到娘子的帐下未必不会结仇。”护卫说来说去都是不想把这些人一并带去赤城,当过劫匪的人,一路上怕是要惹来不少麻烦。
可惜李玄霸却听不进去,反而目光沉着的道:“有什么麻烦?若是有人敢来寻我们的麻烦,自有我们处理。”
却是不愿意让护卫多操心,护卫看向李玄霸,李玄霸同样回过头盯着他,护卫不敢与李玄霸对视,退而不敢作声。
“郎君,夫人请郎君过去。”李玄霸与护卫交锋一回,窦氏身边的婢女走来请着李玄霸。
李玄霸下马走到马车处,窦氏嘱咐道:“这些人是劫匪不假,一路行去赤城还有不少的路,你快马加鞭往沿途会入的驿站,太守,刺使都送信去,与他们说明原由,不可授人于柄。”
这是为李玄霸和李昭想到名正言顺,还能永绝后患的法子。
“阿娘说得极是。好在我回来的时候阿姐给我不少盖下印的空白公文,就用阿姐的名义送去。”李玄霸和李昭早就算好,防的是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别管哪一件,都是不想落人把柄。
“去吧。”窦氏就是提醒一句,担心李玄霸太年轻想不到这些事。
“父亲能有母亲在左右真是幸事,难怪父亲舍不得母亲离开。”李玄霸与窦氏作一揖,想到出门的时候李渊依依不舍的样子,打趣起来。
“你是什么都没学到,尽学着你阿姐的嘴皮子,敢打趣起我与你父亲来了?”窦氏嗔怪地说着,李玄霸道:“只是羡慕父亲罢了,母亲以为我话中有什么其他之意?”
眨着眼睛看向窦氏,倒打一耙,暗指窦氏想多了。
“去办正事。”窦氏还能跟儿子吵起来,打发人赶紧去办正事,什么事都不重要,后面的事关系重大。
李玄霸也正色而道:“是。”
公文都得写得一清二楚,让人明白他既是为朝廷的安稳,也是想为边境出力,所以才会将劫匪收为己用,若是朝廷不许,人都带赤城了,想要怎么处理他们都是朝廷一句话的事。
凡事留有余地,并没有一开口就把话说死,这就是艺术,说话的艺术。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他们一路行到赤城不会被人半路拦下,更不会有人拿着劫匪的罪名把他们全都拿下,还得让李昭和李渊想尽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人到了赤城,李玄霸就敢说李昭定会有办法保住这些人,否则他也不敢带着人往赤城去。
人很快就回来了,本来一千多的人,拖家带口快近两千了。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衣着破烂,李玄霸想了想吩咐道:“进城的时候去买些粮食来。”
他们出门的时候自然把一百多人的粮食备好了,突然多了两千人,其中多少饿得皮包骨,眼睛都陷进去的人,李玄霸既然说了他们跟着他往赤城去,必会让他们吃饱穿暖,现在就得把事情做成,做好,让他们看到希望。
李玄霸深深地吸着一口气,牛二是当大哥的人,这会儿走了上来朝着李玄霸道:“李郎君,我们都收拾好了,走吧。”
不说矫情的话,打算跟着李玄霸走,那就利索些,莫说再多的废话,一行人等到了赤城,他们心中的大石也算是放下。
“走。”一行两千多的人,比起李玄霸他们刚开始的一百人来,自是引人注目的。
但是李玄霸用着李昭的名义发往各州县的公文他们都看了,若是能将这些劫匪收为己用,倒是省了麻烦,除非有意为难的人,否则断不会有人堵路不让李玄霸走。
可是到了幽州的地界就不一样了,每过一个点都被人上下打量,好像寻着机会就要把他们全都拿下。
“来人,把这些劫匪拿下。”
机会总是人寻来的,眼下就是如此,一个将军带着人就要把他们全都拿下,牛二一看情况不对就要亮刀,李玄霸却喝道:“收起来。”
一路上李玄霸让他们吃好喝好,待他们不错,李玄霸让他们做事,虽然心下犯嘀咕,却还是得听听。
牛二没把刀□□,李玄霸却是上前迎着那位将军道:“这位将军何意?”
“李郎君以李将军的名义送往幽州的公文我们都看到了,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劫匪就是劫匪,如同李将军有资格把人收押,我们也有,就让他们留在幽州,燕王爷会看着处置的。”
提起罗艺,这是想用罗艺来压人。
李玄霸道:“所以阁下是想与家姐争功?”
“什么争功?”听到李玄霸此问,那位将军不悦地反问,怎么说到争功上了?他们要争什么功?有什么功需要争的?
“这一千的劫匪是冲着我阿姐而降,愿意随我一道回赤城,你却在半路打着幽州归你们管辖,我们这些路过的人理所当然就应该把人交给你的意思,不是抢功是什么?”
李玄霸的脑子好使着,这人抢功是假,想要抢人才是真。
“笑话,一千的劫匪有什么功可抢的。”
“可你却拦路,想将他们押入幽州的大牢,你把人拦下不为抢功是为什么?这些人随我一道往赤城去,你总不会说你不知为何。半路抢人,你们想做什么以为没人懂?要抢,我就算动手,将来到陛下的面前,阁下以为能讨得什么好?”
李玄霸可不傻,这些人敢拿罗艺来压人,他同样可以拿杨广来压人。
罗艺再大也大不过杨广!
“你们李家的人都只会拿陛下压人。”这位也是在李昭手里吃过亏的人,所以扬声问得甚是不客气。
李玄霸道:“我们李家忠于陛下,无事不敢临于陛下的面前提起,你们不敢非我李氏之过。”
坑人啊坑人,李玄霸坑起人来真是一刻都不曾松懈,句句给人挖坑。
那人冷哼一声,“伶牙俐齿。”
“过奖。”甚以为这是夸赞,李玄霸不客气地收下。
可是那人却道:“人你是说破天也得留下,若是不留,动起手等同谋逆,也就莫怪我手下无情。”
听听此人的话,李玄霸道:“那就看看你敢不敢。走。”
说着话李玄霸就要往前走,想看看这些人敢不敢真的动手,那人直接拔出剑来指着李玄霸,李玄霸却连停都不停,朝着那人走过去,“你若是敢杀我只管动手,若是不敢,这些人你一个都留不下。”
“你不过一个白身,就算出身李氏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不知名的小辈,就你这样也敢在我的面前摆架子。”说着话剑架在李玄霸的颈上,在李玄霸身后的人即要拔剑,不想李玄霸却喝道:“收起你们的剑。”
“三公子。”唤着公子也是着急,要是李玄霸在他们的手里出了事,他们应该如何与李渊交代。
“你们只要不拔剑,他们要是敢动,我纵然死了,他们一个都活不成。”李玄霸是无官无阶没错,可是他的父亲,他的姐姐却是朝中重臣,赤城与幽州之间的争斗,他们从来都是一步不让往后也会是。
而眼下,谁要是敢挑起两者的相争相斗,将来必要付出代价,李玄霸敢说面前的人绝不敢动手伤他半分。
“李郎君,你最好还是后退,我这剑从来不手软,你要是敢往前一步,我就真动手了。”威胁着李玄霸,就为让李玄霸后退,他们是奉命前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人留下。
“你动手试试?”李玄霸虽然体弱,气势却不弱,迎着征战沙场的将士同样一步不让,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吃定他不敢动手,也绝不会动手。
“你……”李玄霸质问于人,同样脚步不停地往前,想看看他们想如何。
杀人,他们万万不敢杀人,要是李玄霸死在这里,他们每一个都得死。
李玄霸往前走,当将军的都不敢动手杀人,只能不断地后退,想拦着李玄霸,吓人不敢,而此时也不敢动李玄霸,也就证明他们亮出的刀剑都是吓唬人的。
他们亮刀,李玄霸一行却没有,若是幽州的兵马真要对李玄霸动手,杀人,杀普通人或许掀不起波澜,动了李玄霸,却得要整个幽州的人陪葬,他们没这个胆子。
“我劝你最好收回你的剑。”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身红衣的李昭第一个出现在他们的眼帘。
声音出自李昭之口,李昭也带了不少人来,皆着骑着马,银光闪闪的铠甲刺着人的眼睛生痛。
“李将军。”看到李昭即有人认出李昭来,大声地叫唤着李昭,李昭同时逼近亮剑架着李玄霸的人。
“收回你的剑,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李昭没来得及和人打招呼,只是让拿剑的人收回他的剑。
“李将军,此处是幽州,你未得调令私出赤城,还敢在我面前摆架子?”那人看到李昭倒是挺高兴的,也像拿到李昭的把柄一般,高兴地开口,想让李昭不要太嚣张。
“你是不收了?”李昭问起,那人一声冷哼,李昭笑了笑,突然取出弓箭拉弓射出,正好射在他拿箭的手腕上,动作迅速,等人反应过来时入耳却是惨叫,剑落于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李昭身后的人看到李昭动手配合无间,早就冲上去把人全都拿下,这回轮到他们脖子上被架着剑。
“李昭,你敢?”李昭动完手,手腕都被刺穿的人满脸是怒意地看着李昭,想要指责李昭。
“放心,我都射穿你的手了,我敢带着你去见见燕王。程咬金,护送这几千人回赤城,我去趟幽州。”李昭吩咐下去。
程咬金立刻应声走到李玄霸的面前,“三郎君我们走,回赤城去,都到家门口了哪能让人欺负你。走走走。”
李玄霸能把公文送到沿途各人的手里,怎么可能会不送到李昭的手里,李昭收到信,二话不说地带着人出来接人。
与幽州闹成那般模样,还想能与他们相安无事?李昭从来不做那样的梦,所以让人盯着幽州的动静,二话不说地把人堵上,只为了平平安安的接到她的人。
李玄霸唤了一声阿姐,李昭道:“无事,你们先回,我也就晚个一两天,去一趟幽州见完燕王就回。”
“好。”李玄霸听着应下,李昭行到马车前,窦氏早就听到动静,知道李昭来了激动地打开车门看着李昭。
“阿娘,你去赤城休息,等你休息好我就回到了,到时候你想怎么看我都成。”李昭笑得一如既往的明媚,听得窦氏不禁露出笑容,“好!”
挥手让他们送人,人马皆随着程咬金他们走,幽州的兵马没一个能动的。
等人都走光了,李昭走到那位敢当着她的面亮剑的人面前冲着他道:“你说你的手以后还能握剑吗?”
被人捅心地问,那人气得瞪向李昭,李昭与他轻声地道:“我赌你以后再也不可能握剑。”
“你,欺人太甚。”那人看着李昭充满恨意,恨不得杀了李昭。
李昭道:“究竟是谁欺人太甚?我与幽州之间的事理不清道不明,若是此次你堵人不是燕王吩咐的,活该你这只手废了。可是就算是燕王吩咐的,你相信吗?你这只手也只能白废了,没有人会敢帮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