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江城依旧炎热。
午饭后,小齐抱着笔记本问我:“师姐,去不去研讨会?”
我找了个借口拒绝:“你去吧,前几天副院说打算给我们组加配一名医疗助理,我得去医务和人事那儿把关,免得什么人都塞进来。”
“那师姐辛苦,我走啦。”
和小齐在电梯口分别,他右转去大会议室,我直上行政楼层。
在人事科看了四五份简历,基本大同小异。
也不意外,毕竟经过层层筛选,送到我们手上的人员,水平基本相似,没什么较大的偏差。
一般非临床专业的研究生会申请医疗助理,因为他们不好找工作,会选择先从事这个作为跳板。
主要就是帮忙开医嘱、写病程、换药、对外沟通等必须做且琐碎的事。
规培的博士们不愿做这些,临床实习研究生流动性太大,不适合做这些,而像我这种的还有科研教学任务,也不想浪费太多精力在这上面。
人事科长和医务科主任笑着聊天,说现在的学生精贵,哪像十年前一个规培生就能承担这些任务,哪儿管他合不合适愿不愿意。
我没发表意见,毕竟医院后勤和一线临床就像磁铁两级。
互相看不惯,互相不理解,互相不服气。
可还就是分不开。
我还是少搭腔为好,埋头翻遍简历,最后定了位男生。
组里已有位女医疗助理,再配一名男的,工作上能互补。
交代完后就去巡视,等到快下班了才回科室。
一进屋就看见小齐趴在桌上长吁短叹。
“怎么了?”我觉得他叹气的模样特别搞笑,像是个迷茫的哈士奇,“受什么打击了?”
小齐没精打采的抬起眼皮,望着我叹气:“我宣布,本人已经失去斗志,想原地踏步当个舒舒服服的职业人,不愿奋斗了。”
被他这幅丧气模样逗笑,我故意踢了踢他的凳子。
“何出此言,说说呗。”
小齐掰着指头,双目无神复述着。
“杨涵伊,三十八岁,博导,特聘正教授,呵呵呵……”小齐望着我,“本来看着你已经觉得绝望,想着能摸到你的脚后跟就行,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宇宙是浩瀚无边,唉……”
小齐长吁短叹,痛诉内卷的可怕,最后抱着脑袋,质问还能不能好好生活愉快工作,实现共产主义目标了。
我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
第一次看见杨涵伊的简历时,我也倒吸了一口气。
如果说在张伯的帮助下,我这一路走来避免了许多弯路,那杨涵伊就是起点在云端,直接一飞冲天的典型。
本科是TOP1的医学大学,硕博世界前三的名校,然后留在国外走科研路子,一路从知名研究室拼杀来,手握的成果数量比得上国内中小型研究室了。
实话实说,她是名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拍拍小齐肩膀:“看别人这么优秀,不应该更斗志满满吗?”
“斗志?”小齐冷笑,“我看见一个山坡还会想着去登顶瞅瞅,但对珠穆朗玛峰丝毫没有这种想法,毕竟小命要紧。”
我被这话逗笑,听见敲门声后朝门口望去,顿时笑容尬在脸上。
张伯拎着公文包,笑呵呵的看着我:“小安,晚上有空吗?和伯伯一起吃饭。”
儿杨涵伊站在他身后,也眉眼弯弯地望着我。
就近找到一家餐厅,等上餐时我们开始闲聊。
张伯好像并不知道我们从前认识,十分认真地向我介绍了她。
看出杨涵伊没说出以前的事,我只能举杯附和她:“久仰大名,幸会……”
张伯介绍我时毫不隐瞒,说我交过一个女朋友,七年前分手后单身至今。
到这一步,我多多少少明白了张伯的用意。
唉……
躲不过的乱点鸳鸯谱。
最后上甜点时,张伯抱着手机说家里有事,走前千叮万嘱,让我们好好了解对方。
我扶额叹气,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很无奈。
只剩下了我们两人,杨涵伊晃动着酒杯,笑道:“安知乐,好久不见。”
我敷衍笑笑:“好久不见。”
其实之前听胡俊松提起她回国了,只不过没想到她竟来了江城。
毕竟以她的水平,去北京、上海或者香港绰绰有余。
为什么是江城?
我就这么抛出疑问,她不咸不淡的说:“本来可以移民的,但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安知乐,和我在一起吧。”
这话毫无铺垫,我差点儿呛住。
我捶着胸口,不可思议望着她:“这事在国外已经结束了,我们之间没可能。”
杨涵伊竟笑了,她摇摇头:“未必。”
说罢,她从包中拿出平板,点开后看着屏幕,语气认真:“我复盘了始末,又整理了些因素,我认为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趋近于百分之百。”
“是吗?请讲。”
我很无所谓的挑眉,表示愿闻其详。
“首先,就你和夏溪的关系来说,你们毫无复合可能。”
我手指轻点桌面,笑着问她:“这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