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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2 / 2)


聪明人不需要把话说得太直白,谭屏笑起?来:“陪我下一盘棋,价格由棋局定。”

这就成交了?欧阳轩抱臂站在一旁,觉得谭师傅要亏了,他就没见过下棋能赢过沈磡的。

两炷香后?,沈磡落下一枚白子,局面微微逆转,由沈磡稳赢的局面变成死局。

谭屏眼睛一眯,他果然没看错人,对方不怕他喊出天价,而是放水让他家财万贯过个好晚年了。

他是个臭棋篓子,输了才会?漫天要价,便宜这后?生了。

“我要一个庄子,需得在……”

要求不多,很容易办到。欧阳轩看着?从头到尾一脸淡然的沈磡,一时竟然不知道,他是出于?善意放水,还是一落子就看出谭师傅是个臭棋篓子,故意不赢他。

……

顾长衣赶到码头报名,不只是为了打工,他听说玉顶山的石料是没主的,任何人都可以?去运。

他明面上搬砖,暗地里收进一批,等时机合适了卖出,无本买卖,非常合算。

码头排队的人有十几人,顾长衣飞快凑上去,被老板拎出来:“小?姑娘凑什?么热闹。”

顾长衣:“我力气大。”

老板:“这倒是看不出来。”

顾长衣:“您让我试试,要是我不行?,您再赶我走,行?吗?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我父母双亡,还有个弟弟要养,弟弟中午都没吃上饭。”

全是大实话。

老板被一番话勾起?恻隐之心,想?起?自己远嫁的姐姐,未出阁时也对自己这般好,他道:“行?了行?了,让你试试。”

顾长衣:“谢谢老板。”

一拨二十人凑齐后?,一艘船从河面开过来,吃水\很\深,行?驶缓慢。靠岸之后?,老板指挥工人去船上卸货。

顾长衣背着?他的大竹筐,排队在最后?。

“你注意点啊,摔了不负责。”

“好的。”

轮到顾长衣,他打开筐,一块一块往里装石料,这些石料切边整齐,在山上加工过,每块大概两三个砖头大。

装满之后?,顾长衣盖上盖子的瞬间,嗖地把石头都收进无涯境,只留下一小?块压底。

他假装艰难地背起?竹筐,两边的麻绳勒进肩膀,步伐踉跄,走了几步,才稳住重?心,额头上冒了一层细汗。

“小?看你了,力气不错。”老板夸赞顾长衣,“跟着?前面的人走。”

顾长衣两手?压着?麻绳,才能让绳子有负重?的紧绷感,等人少了,他悄悄放开绳子。只背了一小?块石头,肩膀居然就有点酸,顾长衣盯着?前面十几人,有青壮年,也有老年人,平头百姓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出来谋生。

顾长衣眨了眨眼,眼眶有些酸涩。

老板重?修祖宅,地势偏高?,一群人背石头上去,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顾长衣一言不发,默默地把石头倒出来,在管事那里记个数,拎着?筐往河边走。

麻绳摩擦肩膀,微微刺痛,来回几趟之后?,痛觉更深了。

顾长衣抿嘴,自己未免太细皮嫩肉了,有点羡慕旁边几位肌肉扎实的兄弟。

搬了五趟之后?,假干活的顾长衣跟真干活的工人,齐齐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顾长衣累得脸颊爆红,汗水都挂在了睫毛上,一眨眼就扑簌落下来。

“姑娘,真有你的。”其余人纷纷给顾长衣比大拇指。

顾长衣心虚地笑笑:“彼此彼此。”

他都这么努力地干活了,承平侯应该放心他掀不起?风浪了吧?

一船的石头搬完,老板开始发工钱,按件计钱,拿完钱再去那边领个馒头,临时工们就散了。

顾长衣领到了二十枚铜板,把馒头让给了队里的老人家。

他数了又数,细心地藏起?来,凑到老板面前:“船是不是还要开到玉顶山运石头呀?”

老板道:“你想?干全程还有力气?”

顾长衣:“有。”

老板端着?一碗面,蹲在河边吃:“天快黑了,我们连夜干活,你想?清楚了。”

顾长衣有点饿:“我没问题。”

他见老板似乎要吃完面才开船,咬了咬牙,蹲在他面前,厚着?脸皮商量道:“我想?回家一趟,很快的,能不能等我回来?”

老板很懂:“看你弟弟?”

顾长衣:“嗯。”

老板定定地看了顾长衣一眼,想?起?自己姐姐,无奈道:“哎,长姐为母,去吧。”

“谢谢!”

顾长衣飞奔回家,路上买了四个肉包子。

暗七揪心了一下午,就差跟暗四一起?抱头痛哭。

夫人真的在打工,夫人在码头搬砖啊!

他们误会?夫人了。虽然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主子真相,但是出京实在太远了,等他们找到主子,主子自己都该回来了。

见顾长衣回去,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要是夫人搬砖出了什?么意外,主子回来肯定削死他们。

对哦,主子出京了!家里那位是替身!

暗卫瞬间惊恐,这下不管是不是来不及了,立即派人去通知主子。

……

推开门?的时候,顾长衣心想?,要是让他看见午饭原封不动,看他怎么教训沈磡。

结果,午饭还真他妈没动过!

顾长衣一口气噎住,气得咬了口包子。人饿着?容易生气,他吃饱了再说。

顾长衣两口吃完包子,去自己屋里喝了口水,怒气消散九分,想?到沈磡现在一定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一点怒气也没了。

他过去敲门?,语气不容商量:“出来,吃饭。”

门?窗啪啪响,暗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屋里的李峦全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他要是不接话,夫人更加生气,万一想?要休夫……

李峦是从十二岁起?给沈磡当替身,这一刻是从业以?来最大的挑战。

不出去吧,激怒夫人,出去吧,夫人和主子同床共枕这些天,互相都很了解,他别说露脸,伸个手?指都能被逮住。

“沈磡!”顾长衣赶时间,没空跟他叽歪,正抬脚踹门?时,余光看见门?口探头探脑站着?一人。

可不就是沈磡!

原来出门?了,害他白白叫门?那么久。

远处的暗七倒吸一口凉气,卧槽,二公子怎么来了。

完了,这下夫人要是踹门?,主子装傻的事就大白于?天下了,得想?办法阻止。主子装傻的事最多只能夫人知道。

顾长衣看见沈磡,马上心平气和,把两个肉包子塞到他手?里,道:“吃。”

沈璠:“我不饿。”

又是这句。

顾长衣一双美目微眯:“劝你还是听话,我脾气不怎么好。我去打工了。”

说着?,他小?跑出门?,留下风中凌乱的一干人。

沈璠看了看手?里的肉包子,不吃会?怎么样?

李峦:“……”

暗七:“……”

不是,那不是我们主子啊!夫人是急花眼了吧!

暗七忧心忡忡地跟上顾长衣,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总觉得隐藏了更大的危机,三言两语道不明白的那种。

沈璠伫立了一会?儿,上前敲沈磡的屋门?:“哥,你在吗?”

李峦:“……”不在。

沈璠敲了一会?儿门?,里面都没有应答,只听见在床铺上翻身的动静。

他哥不愿见他。

沈璠心里倒也没怎么失落,他只是路过花园听见顾长衣喊人的声音,顺路来看看。

父亲说过,他们没有兄弟缘,靠近容易招祸。

……

顾长衣搭船来到玉顶山,天完全黑透,山在河畔,倒影黑漆漆的。

一下船就往上爬,爬到顶时,碎石随处可见。

铿铿锵锵的声音此起?彼伏,老板请人将碎石凿成四四方方的,再运到山下。

顾长衣嗅了嗅鼻子,闻到一股轻微的火|药味,待要再闻,那味道便和铁锤击打花岗岩的火花和粉尘融为一体,无从分辨。

顾长衣皱眉,这真的是山体自然崩解产生的石头吗?他怎么看着?像人为炸山炸出来的。

管他是不是,反正白给的石头,不要白不要。

他说自己要小?解,便往又高?又乱的石头堆里钻去,很快隐没身形。

暗卫适时止步,改成给夫人放风。

顾长衣装石头很有技巧,一大堆里头的,只拿一些,尽量保持原状。他专挑直径半米左右的石料,不仅能卖,他遇到危险时,还能用来压人,比暗器都好使,多多益善。

默念着?无涯境,顾长衣绕到山体背光处,伸手?不见五指,他更加肆无忌惮,凡是摸到的,大的小?的都不放过,无涯境里很快堆起?了一座小?山,往回走的时候,路都宽敞了。

太爽了吧,有种老大爷超市抢免费鸡蛋跑了第?一名的感觉。

顾长衣心满意足,乖乖拎起?竹筐,去给老板背石头。

“回来了?真怕你这细皮嫩肉的被狼叼了。”老板指着?工人那边,“去干活吧。”

顾长衣快步过去,看见工人的做工办法,顿时沉默。

那些小?块方整的石头现在还不用搬,目前要干的活是把大石头滚到山下,到时候请师傅在山脚雕龙刻凤,整好了再运回去当石墩子。

只见工人用力滚着?石头,滚到了某处断口,直接推了下去。

这……好像就不能作弊了。

老板极为热心:“山上风大,筐我给你拿着?,绝对不让风吹跑。”

说话间,老板就把筐拿走了。

顾长衣闭眼,我的筐……

他大无畏地走向石头,伸手?推了推。

纹丝不动。

顾长衣使出吃奶的力气,整张脸都憋红了,终于?把石头翻了一面,向前滚动0.5米。

他瞪着?面前的石头,不知怎么想?起?中午沈磡的脸色,又冷又硬,跟这臭石头一样。

再硬的石头,他用杠杆原理?都能给他撬开。

对哦,杠杆原理?……不行?,没有铁杵,撬不动。

顾长衣振动起?来,拼了老命把石头滚到了断口处,最后?一推,石头顺着?小?道直直下滚,消失在黑暗中。

顾长衣擦了把汗,信心非但没有增加,反而更少了。他又去滚了两个,浑当锻炼臂力了。

月光从乌云中挣扎出了一瞬,照亮顾长衣因?为用力而憋红的脸,豆大的汗水滑入衣领,鬓发贴在脸上,非常狼狈。

暗七急得抓耳挠腮,夫人天黑之后?,好像变得虚弱了。

山顶风大,流这么多汗,容易着?凉。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和暗四商量了下,决定假装狼叫。

他们二人分开潜伏,不断变换方位,嚎一声嗷呜,换一个地方,凭借出色的轻功,和石壁的回音,达到了立体环绕声的效果。

风声中,狼叫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四面八方潜伏而来。

尽管工人加老板有十来个,但是谁都不知道有多少狼在周围,黑夜对于?狼更有优势,下一刻似乎就能从背后?蹿出来咬断脖子。

老板当机立断:“下山,明天再干。”

工人马上放下手?里的石头,争先恐后?地跑下山,反而是不干活的老板和顾长衣落了后?边。

暗七和暗四怕夫人急中生乱,默契地减少了嚎叫。

顾长衣觉得那狼群好像离开了,他想?拿回自己筐,却?被老板死死攥着?筐沿不放。

“嗯?”

老板擦了擦冷汗,格外惜命:“你把筐卖我吧,一两跟你买。”

顾长衣了然,老板是怕遇上狼群跑不动,可以?找个夹缝处就地把筐倒扣,罩住身体。他这个筐又大又厚实,当保护罩不错。

老板见顾长衣不说话,学?顾长衣卖惨:“二两。我跟我姐约好修完祖宅去看她,我姐刚生了儿子,我要去当舅舅的……”

顾长衣:“就一两吧。”

他下午今天累死累活赚不到三十文,这不比搬砖简单。

倒卖东西真赚钱啊,净收入一两。

顾长衣由衷感慨。

他和老板飞快下山,中途滑了几次,二话不说爬起?来,以?免掉队。

到了船上,一群人才算真正放心。船舱本来用来装石料的,现在里面空空如也,倒是可以?用来睡觉。

“今晚在船上睡,轮流守夜,明天早上再说。”老板感念顾长衣方才一筐之恩,把自己的小?舱让给了顾长衣,和大家伙睡大舱去了。

顾长衣脏得跟烟囱爬出来的猫似的,但是实在太累了,他从无涯境拿出来自己的衣服铺在床上垫着?,用一块大石头挡住木门?,一挨床铺就睡着?了。

水波轻晃,像低吟的摇篮曲,顾长衣不晕船,睡得十分舒服。

同一时刻的京外,却?是明月中悬,孤高?旷远。

“喝闷酒?”

欧阳轩半夜醒来,觉得屋顶有人,干脆披衣出门?,果然看见沈磡坐在屋脊上。

沈磡扔给他一把酒壶。

欧阳轩接住:“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识——”

“滚。”

欧阳轩笑了笑,他从暗卫那里听到了全部经过,不禁感慨命运弄人,顾长衣是什?么人,他不是没提醒过沈磡。

当时不屑一顾,现在横吃飞醋。

欧阳轩知道沈磡是不甘心,好不容易遇上令他有成家念头的人,不甘心放手?,然而他天性使然,做不出强买强卖的事。

人各有性,相性不合,在一起?徒增痛苦。

欧阳轩勉强劝劝:“要不你跟顾长衣挑明,试一试也无妨。”

沈磡自从遇上顾长衣后?,才有了点烟火气,欧阳轩全部看在眼里。

不试试,后?悔一辈子怎么办。

沈磡顿了下,闭了闭眼,“算了,我怕我控制不住。”

“怕什?么——”欧阳轩扭头,在沈磡眼里看见了一剑十个人头的狠戾。

他默默按下震惊,想?想?顾长衣遍地开花的知己,由衷道:“还是悬崖勒马吧。”

他怕沈磡的情敌都脑袋开花。

喜欢上一个人,却?把自己变成陌生的模样,那是喜欢错了,不值得。

远方一道黑影闪过,沈磡和欧阳轩同时关注到。

欧阳轩:“京城方向,这么急,来找你的。”

他正大光明看沈磡的脸色,捕捉到了对方明显的紧张——看来真栽进去了,这时候了第?一反应是担心顾长衣。

暗卫飞进院子里,火急火燎地报告:“主子,夫人晚上突然带饭回来给您。”

欧阳轩眼皮一跳,这若是在战场上,光凭这一句话就能扰乱了沈磡的军心,一败涂地。

暗卫:“还有,夫人真的去打工了,夫人在码头搬砖!”

砰——

一壶酒摔在院中,浓烈的酒香瞬间炸开。

再看屋顶,哪里还有沈磡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发红包么么哒,疯狂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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