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识字?”张夫人问。
“小时候在府里跟先生学过一段时间,认得几个字。”乔泠鸢温温地答。
意思就是离开侯府后就未再读书习字了。
说是认得几个字,当真没有谦虚,便真的只是认得几个字。
乔泠鸢的经历张夫人大致打听过,瞧乔泠鸢这胆小懦弱的样,一看就是个好拿捏的,到了程国公府,程国公叫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定不会闹事,正符合程国公的要求。
就是这身子骨,太弱,正当年轻着,染了风寒都迟迟不见好。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经受得住一个铁胳膊铁腿的男人的折腾,又或许,还轮不到程国公折腾她,她就被程国公府后院的那些个姬妾给弄死了。
思及此,张夫人看乔泠鸢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怜悯。
“会刺绣吗?”张夫人继续问。
乔泠鸢摇头:“不曾学过,只会简单的缝缝补补。”
她回答得简单,张夫人问什么,她答什么,多的也不会说,明显是个不会来事也不会说话的,木讷得很。
怕是连嫁给程国公到底是好是坏都辨不清楚。
乔泠菲觉得丢人,她身为侯府嫡女,琴棋书画样样都拿得出手,偏生就有乔泠鸢这个拖后腿的妹妹,跟她坐在一起,乔泠菲都觉得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不过,以前小时候,乔泠鸢就总是给她使绊子,害她吃了不少亏,如今乔泠鸢变成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她心里倒是有几分痛快。
她朝张夫人道:“六妹妹性子内敛,让夫人见笑了。”
旁边还有侯夫人在,这话,怎么也轮不到乔泠菲这个与乔泠鸢同辈的来说,张夫人笑笑道:“内敛有内敛的好处,六姑娘性子乖巧,定会得许多人喜欢。”
乔泠鸢还在琢磨那个离开的丫鬟去了哪里。
今日见面,是早就安排好的,可张夫人想要见她,完全可以上侯府,用不着非得约在此处,除非,还有人想要见她,却不方便上侯府。
这猜测让乔泠鸢的心就更冷了几分。
葛云华想带她出来见媒婆,为了让别人以为是巧遇,甚至带着乔泠菲以达掩人耳目的作用,既想卖了她,又不想落个卖庶女求荣的名声,自然是将她“迫不得已”嫁入程国公府方为上策,这样目的达到了,名声也还在。
那么,怎么样才算是迫不得已呢?
乔泠鸢拢在袖中的手指紧了紧,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葛云华和张夫人在闲话家常,乔泠菲难得出门,早有些坐不住了,伸手去拉葛云华的衣袖,撒娇道:“娘,我想去外面走走。”
“外面冷,好好在屋里呆着。”葛云华道。
“哎呀,娘,难得出来,您就让我去吧,我就随便逛逛。”
张夫人和葛云华对视一眼,张夫人点了点头,葛云华道:“那你们姐妹就结伴去吧,带上你们各自的丫鬟,别出寺门,知道吗?”
“知道知道,不会乱走的,”乔泠菲朝乔泠鸢瞥一眼,“走吧,六妹妹。”
乔泠鸢起身,向两位夫人行了礼,跟上乔泠菲。
乔泠菲就是出来瞎溜达的,这些千金小姐无事不出门,平日里在深闺里憋坏了,好难得出来放放风,哪会真的一直呆在屋里烤火。
乔泠鸢勾了勾手指,绿萝上前,乔泠鸢附在她耳边道:“去寺门口守着,若是程国公来了,速来报我。”
绿萝点头,无声地往后退去。
乔泠鸢陪乔泠菲瞎逛,千金大小姐乔泠菲打心眼里看不起乔泠鸢这个乡下长大的,一路上甚至不愿意与她说话,乔泠鸢自然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
两人在寺庙里到处乱蹿,一会儿求神一会儿拜佛,乔泠菲去哪儿,乔泠鸢就去哪儿,彻底沦为了乔泠菲的跟屁虫。
惹得乔泠菲越发看她不顺眼,忍不住就数落起来。
“在外面要落落大方,别一副小家子气,让人家认为我们永安侯府的姑娘都上不得台面。别人问你话,你别老看我娘,能不能有一点自己的主见?你这样的,往后能许什么好人家?”
葛云华已经给乔泠菲说了一门令府上上下人等都十分满意的婚事,听说她的未来夫君才貌双全,如今是翰林院的编修,前途不可限量。
“真不知道这些年你在井云寺都学了些什么,成天到晚就念经……啊……”
行到拐角处,一个端着热茶的丫鬟从对面匆匆走过来,与她们撞在一起,眼见那热茶就要泼到乔泠鸢的身上,乔泠鸢却仿佛早有所觉,纤细的身影一闪,竟险险躲开了去。
茶壶里的水不辨敌友地泼到了乔泠菲的身上。
乔泠菲下意识地往后仰去,她身后的丫鬟瞪圆了眼睛去接,然,许是冬日太冷,那丫鬟手脚都被冻木了,竟没能接住乔泠菲。
主仆两人当即滚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