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没敢接话,转身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脚步迈得飞快,跟有鬼在追似的。
她一路往正院去,刚巧在正院的门口碰见桂妈妈,黄妈妈想起乔泠鸢的话,将桂妈妈拉到无人的角落,神神叨叨地问:“你最近,做过什么怪梦没有?”
桂妈妈触不及防被她问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反问道:“什么怪梦?”
“比如梦见死去的人之类的。”黄妈妈道。
桂妈妈面色不虞,道:“眼见老太太生辰就要到了,你说这些做什么?多不吉利,若是被夫人知道,定是要生气的。”
黄妈妈心想,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你凭什么?
你以为你是谁?
她脸色像是涂了一层大粪,十分难看,便直言道:“我老实说了吧,我这几日总是梦见七姑娘,那汀兰院阴气着实重,我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桂妈妈面色一凝,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我可不说,”黄妈妈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你想想自从六姑娘回来后,这府里发生的事情,感念寺的事,如玉的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就好像,就好像是有鬼魂在蓄意报复似的,这些年,你就没梦见过她们?”
黄妈妈一脸菜色。
桂妈妈甩开黄妈妈的手,道:“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我一个活人,还怕死人?况且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要索命,也早该索了,何至于等到现在?这些事,你以后莫要再提,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做好你手边的事情要紧。”
话落,桂妈妈转身就走。
却忽然听到黄妈妈问:“你就不怕她们真的回来找你?”
桂妈妈手指一颤,道:“阎王爷来了我都不怕,还怕阴间小鬼?”
黄妈妈闻言撇嘴,这位桂妈妈一年到头没少求神拜佛,这会儿跟她说不怕阎王爷和阴间小鬼?不怕你还提都不准提?
这老贱奴,跟在侯夫人身边久了,把侯夫人那套心口不一学了个十成十。
黄妈妈早看她不惯。
当年那些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做的,她不得安生,别人也别想好过,况且桂妈妈这些年没少给她使绊子,就算死鬼没有找上她,她吓一吓她也是好的。
黄妈妈站在檐角处,不知从哪儿忽然吹来一阵冷风。
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不由地抱紧了双臂往四下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赶忙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也不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怎么回事,这晚黄妈妈竟梦到了七姑娘从乱葬岗里爬起来掐她的脖子,夜半三更,屋外冷冽的风声呜咽地吹过,像是有谁在暗夜里哭泣,黄妈妈硬生生从睡梦中惊醒,抬手一抹额头,抹出满手的冷汗。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黄妈妈一个激灵,问:“谁啊?”
“妈妈,是我。”
黄妈妈皮了件衣服下床开门,见乔泠鸢提着一盏灯笼,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门口,小脸已经被冻得通红,她却不急着让乔泠鸢进屋。
“这么晚了,六姑娘怎么在这儿?”黄妈妈望了眼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问她。
谁知乔泠鸢却狐疑地看向她,道:“妈妈叫我什么?”
“六姑娘啊,怎么了?”
乔泠鸢忽地笑了,那笑容莫名极为诡异,她手里的灯笼倏地落了地,在地上滚了两圈,灯笼里的火光眨眼便灭了。
从屋里透出来的微光打在她的脸上,那张原本被冻得通红的脸突然透出一股死人的苍白来,她笑道:“妈妈,您又认错了,我是七姑娘,不是六姐呀。”
她倏然伸出指甲极长的手,掐住黄妈妈的脖子。
黄妈妈“啊啊啊”地尖叫几声,惊蛰似的从床上翻坐起来。
屋里的烛火早就熄了,此时房中黑黢黢一片,屋外寒风刮过,呜咽作响,黄妈妈坐在床上,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她确实已经醒了过来。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黄妈妈浑身一僵,望向门口。
俗话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黄妈妈活了大半辈子,没少吃斋念佛。
七年前,她孙子病重,得以人参吊命,她为了筹银子买人参,才干了那些缺德事,风平浪静地过了七年,以为能心安理得地过一辈子,没成想如今竟是怕起半夜敲门的了。
黄妈妈脸色蜡黄地问:“谁在敲门?”
次日早上,绿萝伺候乔泠鸢梳洗的时候说道:“黄妈妈病了,今儿早上人都没能从床上爬起来,姑娘等会儿要去瞧瞧吗?”
乔泠鸢摸着鬓边的发髻,“怎么病了?”
“听说是昨晚做噩梦,一直啊啊啊地大叫,吓到了住在她旁边的丫鬟,丫鬟敲门进去,就发现黄妈妈浑身发了热,已请了大夫上门问诊,不过大夫却说黄妈妈是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