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茨木闪身而至,他快,五条慎更快,食指先一步点上女鬼额心,飞身躲开鬼手攻击,笑意不达眼底。
“这女人虽然讨人厌,还不至于敌我不分。”茨木拦在女鬼身前,妖力暴涌:“你想迁怒她,就先来与我相杀!”
“我无意相杀,只是想听实话。”五条慎咒力运转,向女鬼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鬼额头浮现心状印记,神智全然不受控制,她听见自己说出那个恶心的名字:“红叶。鬼女红叶。”
“好,红叶。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五条慎笑意全消,苍蓝色眼眸沉冷无波:“悠仁在哪里?”
‘小鬼,这可不是我违反承诺,要怪就怪你的五条先生吧。’
红叶身不由主,嘴巴自顾自开合,目光垂向左脚的夹板。
“好了。”两块木板牢牢固定住红叶脚踝,悠仁将结打死,捂着腰腹缓缓直起身子,他又寻来一根长短适合的树枝,道:“喏,给你。我刚才感应到五条先生的咒力了,他们就在附近。雾气已经驱散得差不多,你沿着这个方向直走,应该很快就能汇合。”
红叶握住树枝,道:“什么意思?你跟我一起回去?!为什么!”
“你听见了吧,我与两面宿傩结下契阔。只有驱散黑雾,我们才能走出来。作为交换,两面宿傩在我见到五条先生前不能杀人。”
也就是说,只要虎杖悠仁不见五条慎,两面宿傩就得修身养性。
好家伙!这小鬼竟然跑之前还不忘把宿傩往坑里踹。红叶才不管五条慎爽不爽,反正她爽到了。双手双脚加两片枫叶赞成悠仁跑路,亲切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有不得不前往大江山的理由。所以,还要请小姐帮我一个忙。能不能,帮我绘制一份通往大江山的路线图?”
“叫我红叶吧。”红叶变出一枚枫叶,以妖力为笔,在叶子上画下三条线路,她指着最中间的一条线,道:“这是我们目前的路线,你想与我们错开,任选另外两条即可。”
“等等!”红叶叫住悠仁,等少年站定回身,她又一时无法无话。只是看着少年独自一人慢慢迎向漆黑深林,无端生出挽留的欲望。悠仁只微微侧身,没有后退半步。红叶没话找话,委屈道:“那我要怎么向五条慎交代啊。”
“就说我死了吧。”悠仁笃定道:“五条先生的话,会明白的。”
少年身影彻底消失于黑暗之中,与此同时,红叶额头的印记一并消散。
她还没从回忆中彻底醒神,只见五条慎摩挲着掌心灵符,神色竟比她还要茫然。
“呵。”五条慎轻笑,然而旁边两只妖怪都能看出来,这个人明明在生气。他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你要我明白什么?”
我只明白了,你这个孩子,为了大义,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会好好照顾五条先生的!”
这话放在耳朵里还热乎着,说话的人已经跑了。
五条慎忽然间觉得很没意思,他们的怀疑也罢,信任也好,其实都没有真正影响到那孩子。恶意无法磨灭他的初心,善意也无法挽留他的脚步,虎杖悠仁的动机也许很复杂,但他的一切行动落至实处,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他想救人。
他一直在救人。
为了救人,抛下他五条慎跑了。
红叶搓搓胳膊,往茨木那边靠了靠,又被茨木嫌弃地扒拉开。
茨木道:“那小鬼想办法驱散了黑雾,又救了红叶,我欠他一个人情。你要找人的话,我们愿意帮忙。”
“找人?”五条慎笑容不减,反问道:“腿长在他身上,自己想走,我还求他留下不成?要找,让麻仓叶王自己去找。”
红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缩在茨木身后,不敢看他一眼。
要了妖命呀,人类怎么能笑得如此可怕!
红叶领着两个打手原路返回,原地只留下几滩血迹,两面宿傩已不见踪影。
五条慎看着地面血迹,神色晦涩难明。
“算他跑得快,咒术师,要追吗?”
“两面宿傩不可能无端出现在大江山附近。”多年宿敌,五条慎了解两面宿傩,这家伙对除了吃以外的事情大多兴致缺缺,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大江山附近。五条慎笃定道:“出于某种目的,他要调查清楚黑雾的来源。”
“你解包袱干嘛?”
“我嫌重。”五条慎将塞满食物、衣物的包袱留在原地,想了想,又折下一张纸,一时寻不着笔,咬破指尖以血而书。
按照红叶复述的契阔,两面宿傩想结束契约,就必须让悠仁见到五条慎。在此之前,悠仁反而是安全的。
至于见到五条慎之后?那也由不得他两面宿傩了。
“继续赶路吧,两面宿傩的目的地,恐怕也是大江山。”
“好啊!那就叫他有来无回!”
等到一人两妖彻底消失,又过了片刻,树梢微微一动,悠仁钻出树丛,彻底吸收掉残余黑雾,目光落于存在感极强的包袱。
悠仁刚解开包袱,眼前白影一闪。
纸鹤扑了几下翅膀,停在悠仁指尖,温顺地低下头颅,露出脊背上的血字。
‘纸鹤报平安。’
‘勿忘。’
少年捧着那只小小的纸鹤,沾血脸颊绽出纯净笑容。
悠仁沿着枫叶上的路线前行,走了几日天降暴雨。他连平安京都没摸熟,更何况荒郊野岭。纸鹤淋了雨,蔫达达垂头丧气。悠仁用油纸抱住纸鹤,这才救它一命。然而急于避雨,一时又牵扯胸口、腰腹的血洞,受限于条件,悠仁只简单包扎了几道,此时缠覆的布料颜色渐深,伤口泡水发炎,悠仁浑身高热,烧得头晕目眩,吊着半口气不上不下。
【前面有个村落,宿主坚持一下!】
望见村口的那一刻,悠仁眼前漆黑,彻底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