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暑日,天?气愈加炎热燥闷。
林良善用膳本就少,这下?子更是胃口不?佳。尽管宏才竭力做了?各种消暑的吃食,她也只吃几口。
这日,林原终于得了?空闲,道:“不?若我?带你出去逛逛,顺道去醉仙楼吃些?东西,我?听说店里新出了?一道消暑的甜品,好像是叫椰子盏。”
林良善撑着?脑袋,拒绝道:“我?不?去了?,天?太热。”
“做什么不?去?我?好不?容易休沐,你就当陪我?去,还不?成吗?”
“以前你不?是很喜欢逛街的,怎么现在不?喜欢了??”
林原劝了?又劝,林良善才点头。
待午睡醒了?,已经是傍晚,热气消散些?。
街道上的人比起白日多了?很多,马车停在醉仙楼门口。
林原正要跟伙计要一雅间?,忽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转身,见着?那人,诧异道:“你怎会在这里?”
林良善听到动静,也回头看去,正见那人是一穿暗红窄袖圆领骑装的少年,浓眉大眼?,咧嘴笑时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看着?有?些?傻。
“善善,这是蒋畅,蒋旭的三弟。”
林原介绍着?人,却见林良善一直盯着?蒋畅,把人家一小少年看得脸色泛红,不?安地挠头。
他拉扯了?下?林良善的袖子,蒋畅是长得不?错,但也用不?着?如此吧。
“啊。”
林良善回神,歉意道:“不?好意思。”
前世,她第一次见着?这人,还是在嫁给闵危第一年的上元灯会。
当时她还被急匆匆的他撞得快要摔倒,也是被他拉住的。
“姑娘,我?叫蒋畅,在京中任昭武校尉,烦问,姑娘芳名?”他问。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闵危就跟个鬼似地出现她身后,替她回答了?:“夫人,你怎么不?等等我??”
后来她再见着?蒋畅,是在死后化魂时。蒋畅手握禁卫军五万兵力,里应外合,配合闵危的攻城,牵制住了?段昇的动作。
蒋畅虽年岁十三,却每日在京城大校场训练,很难得出来一次。这日休了?假,本想来街上晃荡晃荡,再到醉仙楼吃些?好的,满足下?口腹之欲,毕竟校场中的伙食实在让人嘴里淡出鸟来。
却不?想遇到哥哥的好友林原,想着?总得打个招呼才好。
他早就注意到林原旁的一抹嫣红身影。她身形纤瘦,乌发半盘,用一根缠枝杏花的银簪别着?,露出白皙的颈项,兴许是天?太热,上面有?些?微闪的细汗。
等她转过身,见着?她清淡的面容,一双明眸直直地看向他,没有?一丝的羞怯。
以往见着?的女?子哪有?这样的。
在被林原告知是家妹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镇定?道:“林小姐好。”
林良善点点头,不?再说话。
既是碰上,林原这个年岁大的,自?然是主动请客了?。
三人进了?雅间?,林原点些?吃食,又要了?一份椰子盏。
伙计笑呵呵地给他们倒好凉茶,道:“诸位稍等,马上就好。”
饭席间?,林原和蒋畅说着?话,林良善闷头吃着?那冰凉清甜的椰子盏。
半个时辰后,用完饭,外面的天?光尚亮。
蒋畅借有?事离开?。
“善善,我?陪你去挑几身衣服。”林原提议道:“我?见着?你前些?日子喜欢穿白色清亮些?的衣裙,今日我?给你买些?吧。”
闻言,林良善摇头,仰面笑道:“哥哥,不?用了?,我?不?喜欢白色。”
“再说,我?的衣裙够多了?,买多了?,也没时间?穿。”
林原却执意道:“自?你回来,我?都少陪你出门逛街,今日你得挑完几身衣裙,我?们再回去。流仙坊该没关门,我?们去一趟。”
自?林安逝世西北后,林良善的事情都是林原在操办,甚至是吃食衣服之类。
林原很是热衷给打扮她,只不?过后来官职升高,忙碌起来,没以前有?空了?。
流仙坊在另一边的街道。
这厢马车中,林原与林良善闲聊起来:“你还记得蒋畅那小子吗?”
林良善手执绢扇扇风,疑惑道:“不?是刚见过吗?”
“我?的意思是你还记得从前见过他吗?”林原点了?下?她的脑袋,笑道:“看你这样子,是忘了?吧。”
“什么呀,你倒是说清楚。”林良善一扇子把他的手拍开?。
林原有?些?怅然:“你小时,爹曾说过‘咱们家善善那么笨,以后可得找个还要笨些?的小子,要是聪明些?的,准得吃苦头。’他与禁卫军统领蒋辉的关系好,便看中了?有?些?傻气的蒋畅。有?一次,爹还专门请了?父子两个到咱们府上做客。”
“你那是尚且孤僻,总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有?时候我?带你出去玩都不?肯。蒋畅是听了?爹的话,跑去你院子里找你玩,却被你丢了?砚台,泼了?一身的墨。”
说着?说着?,林原有?些?说不?下?去了?。
后来林安不?在,林家和蒋家的关系越加浅淡。直到后面他任了?刑部右侍郎,才又有?了?往来。
林良善“哦”的一声,想起什么,瞪他,道:“爹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了??什么叫我?以后要找个笨的?这是你自?个编的吧?”
“我?骗你做什么?你那时年纪小,不?记得也是当然。你今年都十四了?,明年便可开?始议亲。原本爹就不?大喜欢江咏思,还同我?说过要管着?你,不?准你和江咏思多亲近。”
林原说到这里,短叹一声,接着?道:“我?本来也是不?大喜欢江咏思的,可见你因着?他,性子变得开?朗活泼,不?像之前忧郁自?闭,才许你和他相处的。”
小时候的她,同见着?江咏思的她,性子转好了?很多。
若不?然,他也不?会违背林安的意思。
“也不?知道那江咏思到底是怎么迷惑你了?,怎么你就一心吊在他身上呢?”林原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对面少女?的脑袋。
林良善摸摸有?些?疼的头顶,不?理他,偏头过去。
马车外,吵闹的人声中夹杂有?一道嗔怪的女?声。
“江咏思,我?叫你等等我?!”
林良善一下?子将车帘掀开?,却见人头攒动的街道上,白袍儒士装扮的少年身后,有?一黄衫清丽的女?子攥住了?他的衣袖。
“江咏思,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这天?都要黑了?。”莫千映将那截白色的袖子攥地死紧,像是一松手,面前的人就要跑了?。
江咏思头疼得很。
莫岑刚到焦纵山的寒麓书院,要举办清谈会时,他是有?意要去请教?问题。可祖父江宏深和莫岑曾结过怨,任他如何情真意切,也不?能打动莫岑。
莫千映是莫岑的孙女?,他不?过和她无意见过,她就一直缠着?他,还自?告奋勇地说要为他在莫岑面前说好话。
第二日,江咏思再去找莫岑,是连门都没见去。
他心中只觉这莫千映聒噪,却是不?能直言,怕要是惹她生?气,莫岑更是厌烦他。
幸而善善的那本棋谱,他才得了?莫岑的赏识。
连续几月,他一直在寒麓书院学习,有?了?莫岑的提点,他了?解越多,学识更加广泛。
在书院中,莫千映每日来找他。尽管他避着?不?见,她还是会来找他,烦不?胜烦。
他不?想和她多接触。
那日他还在善善面前说:“我?和莫小姐没什么关系,你别多想。”
善善乖巧地点头,道:“我?知道你们不?会有?关系。”
可没想到这次下?山,莫千映竟偷偷跟着?他。
江咏思直接将袖子甩开?,回神,俊脸严肃正经:“莫小姐,你不?要再跟着?我?,赶紧回书院吧,不?然莫老夫子要担心你了?。”
莫千映变了?脸色,泪花涌出来,抽噎道:“可是现在都要天?黑了?,你要我?现在上山吗?回去都要一个时辰呢。”
她分明是计划好,不?想离开?。
江咏思被她的话哽住,只好说:“你自?己?找个客栈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那你呢?你要去哪里?”莫千映任眼?泪流下?来,可无情的男子根本视若无睹般。
江咏思:“我?自?然是回府。”